那是渡无回的灵力。
薛衡写道:我说,瞒不了你。
他有些犹豫的往下写:“他们说你,我割了他们的舌头,他们报复。”
暗影的情报遍布,兰月落入红尘之事,不可能不知,能够用来嘲笑和刺痛薛衡的只有这个。
兰月不用问暗影说的是什么,心中便有了数:“你怎么这么傻,他们爱说什么就让他们说,我又不会缺胳膊少腿,让他们说去便是了。”
薛衡写了两个大大的字:不行!
他往下写:谁都不可以说你。
想起此行的关键,他把兰月引到自己的尸体身边,指着他尸体腰间的羊皮水囊,比划着要兰月打开。
羊皮水囊的绳索绑成了死结,兰月解半天解不下来,便捡起旁边的匕首把绳子给割了。
她拔开盖子,眼睛对着小小的喝水口往里看,里面有着几张卷起来的纸张。
“这是?”她倒出来,展开看,里面装着的是保存得完好无缺的银票。
一滴眼泪滴在银票的上面化开,兰月好不容易才收住的泪水,再度落了下来:“我真傻,我真的好傻。”
“我每天都在祈祷你可以平安无事,可是这有什么用呢,你揭的是暗影的榜,想要拿到钱,就必须得带着刺杀目标的首级去换。”
她哭到呛咳了几声:“你要换钱,必须现身,这一趟,注定了会被暗影发现,你从一开始就想好了要去送死,你从一开始便只想留下银票给我赎身,对不对?”
兰月有了肯定,何需答案。她一字一句,犹如被剜了心:“薛衡,你好狠!”
不是的。
我留了生路,打不过。
我没有刻意现身。
我没有去送死。
薛衡慌乱写出来的一句句解释,兰月不看,他着急!想碰又碰不到兰月,只有不停地发出“啊啊”声,不断地指着地面。
他在地面写写停停,青色的字迹消失了,他就继续写,一直写到兰月肯抬起了眸,看过来。
薛衡写了好长一段:
我的重生是意外,我这条命注定留不住,我没得选择,我只想让你不再受苦,这是我欠你的,是我拖累了你。
是我,你若不是因为需要银子葬我,你也不会被人骗去醉花楼。
是我对不起你念念,你可以恨我,但是你不要怪你自己。
“你……知道我如何进的醉花楼。”兰月瞪大泪眼,望向薛衡。
薛衡如实写道:调查你下落,查到的。
对不起,念念,是我害了你,如果你没有遇到我……
薛衡写到这,兰月拦下不让他继续往下写,她遮住薛衡写的那个位置,坚定道:“我会遇见你,不管重来多少次我都会遇见你,遇见你我从没后悔过。”
“我不后悔,你也不要后悔,哪怕相互责备、愧疚,哪怕我们不能陪伴在彼此的身边,我也不准你后悔。”
“你若后悔,那我这些年的坚持是什么?那我成了什么!”兰月的情绪很激动。
薛衡埋着头,眼泪一滴一滴连着,掉在青色的字迹上:可是,我不能陪着你了,你得后悔,然后再找一个,找个生活安稳的,离广临远些的,不要和任何人说你起在醉花楼的过往。
你性子软,只会对我发点小脾气,我怕他们若是拿这个对你指指点点,你吵不过他们,只能受委屈。
或者你找个能帮你出气的,但千万不要再找个手中拿剑的。
好好生活,不要再为我做傻事,我不值得。
薛衡写下的每一句都是在告别,他的每一句都在提醒着兰月,他所剩得时间不多了。
“不,”兰月看着这些字,心如刀割,“不可以,我怎么去找别人,我每天闭上眼,想到的全是我们在一起的画面,我忘不了。”
“你只给了我一年的回忆,我用了五年都忘不了。我怎么忘?忘了我就撑不下去了,我连一天都撑不下去了。”
“薛衡,”兰月虚虚地抚着薛衡的脸,“我一直都是你明媒正娶,拜过高堂的娘子啊,我们拜堂的时候就说过,白首不相离。”
“我们的头发都还没白呢,我又怎么能够捧着我们之间的誓言去和他人结发。”
……
天地昏暗,风雨飘呼,造成一副凄凉的景象。结界里,一对有情人,应景的哭得很凶。
他们话离别,却又不舍离别。
放不开,却又不得不放开。
为了不打扰他们,落颜儿拉着渡无回退后了些,悄声问:“大人,我一直有个问题不太明白,求大人解答。”
她道:“地府一向律法严明,就连池母这样情有可原的私杀报仇,都避免不了要受了责罚才能去投胎。”
“即便是薛衡自小在暗影长大,没得选择,被迫走上了杀手之路,可是他的确背着很多条人命,犯下了生杀之罪,我好奇的是,为何地府那么多犯错的亡魂,独独薛衡不用下地狱,而是让他和我们待在了同一层之中。”
渡无回望向前方,默了片刻:“因为兰月。”
“兰月姐姐?”落颜儿没明白。
渡无回缓缓道:“自薛衡身死的第二日起,兰月便每日去城隍庙上香,一日未缺。”
“怎么会?那她刚到醉花楼……”兰月刚去醉花楼那几日,按理来说妈妈必会派人守着,不让她出门的,她又如何能做到一日未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