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颜儿点了点头:“你不用谢我,因为我只能救萱儿。”
只能救萱儿,救不了她。
路梨的心一下子沉入了深渊,连带着整个人差点没能站稳。
男孩眼疾手快扶住路梨,关切询问:“路姨,你怎么了?”
“我没事,可能是一整日没吃东西,身体有些虚,”路梨塞了几块铜板给男孩,“你帮路姨跑一趟,去买两个包子回来。”
男孩不放心地往萱儿那看了两眼,然后拿着铜板跑了出去。
支开男孩,为了不打扰到里面的人医治,他们三人换了个地方说话。
“扑通”一声,路梨朝渡无回跪了下来,哀求道:“萱儿现在身边离不开人,柏哥还是个半大的小孩,照顾不了萱儿,求求大人,再给我点时间,我定跟你回去。”
“你起来,”落颜儿去扶人,“若是大人现在要抓你,城门口你就被抓了。”
路梨的心悬着,不肯起,她仰着头非要得到渡无回的回复才能安心。
落颜儿没办法,她转过头,用水亮的眸子凝视渡无回的眼睛,嗓音甜软,又带有几分无措:“大人,你说句话吧。”
渡无回淡淡“嗯”了一声:“病好,便是你的期限。”
“听到没有,快起来,”落颜儿把千恩万谢的路梨扶起来,问道,“这两个小孩到底怎么回事?”
路梨起身,理了理裙摆,温声细语道:“我可与你说过,我是因何而死?”
“说过。”病重而死。
路梨:“那我有没有与你说过我为何病重?”
落颜儿回想,似乎是没有,她摇摇头。
路梨道探了眼医馆的情况,缓缓道:“我所住的村庄,唤作路家村,路家村靠海而居,依海为生,家家户户凡是家有壮力者,皆会出海捕鱼养家。”
“本来,这是平凡不过的事情,直到出去的船只接二连三回不来,便有了传言,说这是我们索取无度,海龙王生气降下的惩罚,唯有生祭才能平息海龙王的怒气。”
“他们试了,生祭了一个人,然后再出去的船只,如他们所愿,平安而归;但那只是暂时的,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他们只能继续选人生祭,”路梨暗暗捏紧了拳头:“我就是被生祭的其中一个。”
听闻过人间有些地方有生祭的习俗,却没想,路梨会亲身经历,落颜儿听到这已经开始咬牙生气了。
而路梨没死,后面肯定还有故事,她耐着性子往下听。
路梨继续道:“我被沉入了海中,以为是必死无疑,幸得恩人相救,才能得已捡回一条性命。”
“恩人的遭遇与我相似,她是未成亲便有了骨肉,被人侵猪笼,侥幸逃生,”她解释,“恩人便是柏哥和萱儿的母亲,他们是一对龙凤胎,长得不是特别像,你们可能有点看不出来。”
“恩人生他们时难产去世,”提及此,路梨神色越显悲伤,“这些年一直由我照顾他们兄妹俩,可是我的身体在沉下海时就落下了病根,再操劳几年下来,便是重疾染身,一病不起。”
“他们兄妹二人只有我一个亲人,我走后,他们无依无靠,无以为生,我一直放心不下他们。”路梨道,“重生后,我寻着原来的住处找到了他们,没多久,萱儿突然染了这病,后来的事,你们都知道了。”
路梨死了将近一年,想起双双,落颜儿好奇:“他们年纪那么小,没你在的这些日子,他们是如何存活下来的?”
“都得靠柏哥机灵,”路梨的语气中有得意、有心痛,“他们去看别的人家,有谁收渔网回来时,他们会主动去帮忙,帮完忙,那些人家念在他们两个小孩可怜,收获少时会给他们留点卖不出去的小鱼小虾,多的话会给他们一些能拿去卖的换点铜钱;就这样,经常饿一餐饱一餐,挺到了现在。”
路梨犹犹豫豫,还是装着胆子说出了口:“我知道大人肯宽限我已是恩赐,我不应该再作要求,只是他们兄妹二人无法长久靠此为生,小女斗胆,求大人再宽限些时日,等我把他们都安置妥当,再将我带走。”
落颜儿与渡无回对视一眼,问:“你打算如何安置他们?”
路梨:“可以的话,我想寻一户好人家,收养他们。”
这时,医馆的伙计出来传话:“路姑娘,齐大夫唤你。”
应当是萱儿那边有了情况,路梨与渡无回表了个歉意,匆忙赶去。
齐大夫神色凝重:“我现在开些药给她喂下,至于能不能熬得过,得看今晚她身上的高热能不能退下,今晚恐怕得劳烦路姑娘寸步不离的守着萱儿了。”
“好,”病情严重至此,这无疑是个噩耗,路梨努力镇定下来,“谢谢齐大夫。”
“姑娘客气了,这是应当的。”
开药的过程中,齐大夫才发现医馆里刚好用完了一味药,馆里新来了病人,他和手下的伙计都走不开:“看来得麻烦你们亲自去附近的药馆买来了。”
他将缺的药材名字写下,以为三人是一起的,遂直接把写下的纸张交给了唯一的男子——渡无回。
齐大夫客气道:“那便辛苦公子跑一趟。”
谁敢麻烦渡无回办事,路梨试图拿过纸张:“还是我去吧。”
齐大夫识不出路梨的恐慌,没让:“路姑娘气虚,还是留在医馆好好休息、吃点东西,何况姑娘还得养精蓄锐,夜晚还得守着萱儿,”齐大夫坚持,“劳烦公子跑一趟,不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