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煊垂眸接过青瓷食盒,须臾,重新叫住面前的人:“等一下。”
林音停住脚步,侧身站在树荫下看着他:“殿下还有什么吩咐吗?”
“远离陈伐,”李煊缓缓捏紧手里还带着余温的食盒,“他并非你看到的那样贤德良善。”
林音微顿了下,抬手执礼:“多谢殿下提醒,臣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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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拐出鲤鱼池,走到无人处时,钟凌才忍不住问道:“赵氏一事您不是一早就清楚其中原委了吗,为什么今日又与珵王殿下提及此事,还在他面前替陈伐说话。”
赵家遇难时,林音虽远在北疆,但依旧尽自己之力,在老国公举家搬往极为苦寒的伊州之后,及时送去了过冬的棉衣厚被和一应日常用具,才免去了赵家老小挨饿受寒之苦。
只是林音不想太过招摇,这件事又做的极为隐秘,才甚少有人知道,靖安侯府曾在赵家为难时出手相帮过。
林音垂手拾起衣摆,缓步踩上天禄阁前的台阶:“我只是想知道,他是不是像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全然不理会朝中政事,只想寄情于山水。”
还有就是,若他真的如自己猜测的那般,不甘心淹没在历史的洪流中,甚至想有一番自己的作为的话,会不会和盛钦之流一样,选择投靠陈伐。
不过看他对陈氏一党的反感,还有规劝自己远离陈伐的态度,至少短时间内,他不会考虑加入陈氏门下。
“对哦,”钟凌后知后觉地明白了过来,“若珵王真的是个只知道游山玩水的废物,又怎么会对赵得之事了解的那么清楚。”
这件事当时之所以处理的不清不楚,是因为绝大多数人心里都清楚,赵得不可能真的背叛大周。至于没有人纠察真相的原因,则是因为赵得提出的改革,威胁到了绝大多数官宦世家的利益。
此事朝中官员自然心知肚明,但素来不问政事的珵王又如何知晓的这么详细。
还能说出那样一番道理。
那在此之前,他对朝中之事一问三不知的迷茫,还有只知道诗酒作乐的纨绔,都是装出来的吗?
是为了保命不得已为之,还是另有其他目的。
“我之前让你查李煊的动向,有结果了吗?”林音问。
“还没有,”钟凌回过神,立刻道,“珵王看起来和以往没什么区别,不是叫上一堆富家子弟去游园子,就是深夜与一群穷酸书生喝酒斗诗,实在是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林音的脚步顿了一下,问:“他们都去了什么地方?”
“勺子街的望湖坡、落花巷的四方院还有京郊的立香居,”钟凌道,“总之都是些饮酒作诗的地方,没什么特别的。”
“其他地方我不了解,但四方院和号称掌控整个大周所有机密的听雪阁,似乎离得很近。”
“好像是,”钟凌略想了想,“都在落花巷的西南拐角处,好像......只隔了一道墙。”
林音彻底停住,扭头看了身边的人一眼。
“是,”钟凌一凛,几乎立刻明白了林音的意思,“属下回去之后,立刻去查听雪阁和珵王殿下的关系。”
林音收回视线,继续缓缓地拾级而上,“小心一些,这个珵王可不像看起来这么简单。”
不然也不会隐藏锋芒这么多年,还没有被敏感多疑的李烨抓到把柄。
钟凌立刻点头:“属下明白。”
作者有话说:
①恩荫:又可称为任子、门荫、荫补、世赏,是中国上古时代世袭制的一种变相。是指因上辈有功而给予下辈入学任官的待遇。
PS:文中所有的地域名都是扯的,不要考究哦,么么啾~
第7章
“哎呦林将军,您怎么亲自来了,”天禄阁总管事抱着跟拂尘,踩着小碎步顺着台阶迎了过来,“奴才刚接到陛下的旨意,已经将所有有关曹子建的书籍都整理了出来,正打算送往靖安侯府呢。”
“劳公公费心了,”林音客气道,“我哪里要得了这么多书,若都送到靖安侯府,怕是只能搁在书架里吃灰,岂不太过可惜。还是烦请公公带路,我自己选几本手稿带走便好。”
“唉,好好,”总管事笑容满面地点头,一手抱着拂尘,一手示意林音往里走,“请将军跟奴才来。”
一行三人越过层层书架,缓步走到靠窗的休息区附近。
一个身穿素色襜衣的年轻宦官正低着头将码好的书一本一本地放在一侧的书柜上。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他抬头看了一眼,眸光一顿,立刻放下手里的东西俯身行礼:“奴才程安,见过林将军。”
“无须多礼,”林音垂眼看着面前的人,“快起来吧。”
“谢林将军。”程安执完一礼,才重新起身,安静地垂首立于一侧。
“林将军请坐,”总管事示意林音坐在靠墙的矮塌上,殷勤地将早就备好的茶水奉上,“将军请用茶。”
“多谢公公。”林音抬手接过总管事递过来的茶杯,并没有急着喝,而是松松地捏在手里,淡声问道,“不知那些手稿在何处?”
“在,都在着呢,”总管事扭头看向身侧的人,“程安,去箱子里把所有曹子建的手稿都找出来。”
“是。”程安低低地应了一声,转身走到书柜处,将一整箱已经装好的书籍一本本重新拿出来,仔细挑选总管事说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