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煊朝林芥点了点头,刚要上车, 便被身边的人阻止了。
“殿下,”林芥俯首行礼, “可否借一步说话。”
李煊顿了一下, 再次点头:“好。”
林音坐在马车里,挑开车帘看向渐渐走远的两个人, 不由得挑了挑眉。
这俩人, 怎么还说起悄悄话了。
坐在另一边的钟凌从包裹里掏出一个洗干净的雪莲果,直接徒手掰开, 将其中一半递到林音手里,见怪不怪道:“男人间的友谊,就是这么简单。”
前一会还只是个点头之交的陌生人, 后一会就能因为一件兵器、一个论辩成为无话不谈的好友。
林音抬手接过雪莲果,摇头失笑:“你还挺知道。”
“那是。”钟凌毫不谦虚。
毕竟她也带了好几年玄甲,见多了打架打出友谊, 吵架吵成兄弟的事情。
另一边,林芥停在车队后方,转身面向跟过来的李煊,叩首下跪,行了个大礼。
“别, ”李煊立刻伸手去扶, “林大人快快请起。”
林芥执意行完一礼, 没有抬头,前额依旧抵在手背上,低声道:“臣已知晓家妹所做的事情,臣无法阻拦,也不能阻拦,只能尽全力协助于她。”
“我明白,”李煊再次俯身去扶面前的人,“林大人,你先起来。”
“臣虽只是一个小小的御史中丞,但仍愿为殿下的大业鞠躬尽瘁,”林芥恳求道,“还请殿下看在臣与家妹一片赤诚的份上,尽力护她周全。”
“你先起来,”李煊扶起对方的手肘,将人从地上带起来之后,才执起双手俯身回礼,“多谢林大人大义,李煊感激不尽。”
“殿下不可.....”林芥僵了一下,立刻又要下跪,刚一屈膝,便被面前的人扶住了。
“我明白大人的担忧,也深知我们目前的处境有多凶险,”李煊的语调缓慢,声音里带了几分郑重,“我虽不能为她免去一切灾难,但仍旧可以保证,若有危险,我定然尽我所能护住她。”
林芥松了口气,略有些感激地再次俯首道谢:“多谢殿下。”
片刻后,李煊回到马车上。历经波折的送亲使团正式启程,返回上京。
由于担心黎承宣的安全,也不想上京有更多的失踪者送命,回程的时候,他们几乎没有任何耽搁,用最快的速度在第五日下午回到了上京边界。
解北早早就站在城门外等,远远看到返程的车马,立刻骑着马扑了上去:“将军!你们总算回来了!”
已经换上战马的林音和钟凌眼疾手快地拽着缰绳各自躲开,给解北让出了一条路。
“我的小姑奶奶啊,”钟凌略有些狼狈地拽着缰绳原地转了一圈,“你下次靠过来的时候,能不能提前打个招呼,这得亏身上没伤,不然万一躲不开,不得直接被你撞死。”
正隔着马抱着林音撒欢的解北听了个大概,迅速扭过头看向身侧的人:“受伤?谁受伤了?你还是将军?”
“都没有,”林音抬手拍了拍解北的后背,哄小孩一样道,“走,咱们先回去,还有很多事需要处理。”
“是!”解北放下心来,立刻调转马头走在前面,“走走走,齐嬷嬷准备了好多好吃的,就等你们了。”
林音自然不能先回侯府,而是和李煊一起在宫外略整理了一下仪容,再由崇庆殿入宫复命。
行至正德门外的时候,林音被前来迎接的小宦官规矩地拦了下来。
“林将军,陛下有旨,请林将军直接去正安宫面见皇后,由珵王殿下一人进殿复命即可。”
是程安手底下的小徒弟苟三。
年纪虽小,但人还算机灵,所以在上德殿负责一些传话类的杂事。
林音抬眸瞟了一眼门内的情况,没有回答。
“将军放心,”苟三知道林音的担忧,立刻解释道,“前段时间皇后病重,膳食也进的极少,陛下大概是想让将军带一些淑怡公主的消息过去,稍解皇后心结。”
林音点了下头,没再多说什么,刚要转身便被身边的人叫住了。
“小心些。”李煊低声嘱咐道。
夙川是陈伐手里的最后一道力量,他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将其摧毁。之前在夙川的时候,胡方远就对他们动过杀心,如今回京,只会有更放肆的报复。
现在他们刚回来,对于宫内的情况还没有全然了解,自然要更加谨慎防备。
林音点头,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再次转身走向正安宫的方向。
待面前的身影拐过宫道后,李煊才收回视线,低声交代道:“带路吧。”
“是。”苟三立刻应了一声,伏着身子将李煊引向门内的上德殿。
一边小碎步往里走,一边压低声音交代道:“殿下切记,若是陛下给您倒桌上蓝色酒壶内的酒,您万万不能喝。”
李煊脚下微顿,侧眸看了身边的宦官一眼。
这意思是,皇帝已经因为夙川之事对他起了疑心,甚至想要直接在上德殿了结了他的性命。
可若真是如此,为何方才没说,偏偏进到院墙内,才出声提醒。
苟三立刻规规矩矩地立在原地,没有退缩,也没有胆怯,任由李煊用探究的目光打量自己。
须臾,李煊淡声问了一句:“是程安让你说的?”
“是,”苟三应了一声,像是猜出李煊心中所想,立刻低声回答道,“师父说,林将军既然必须离开上德殿,那这边的事情便不需要她担忧。殿内除了陛下,都是我们的人,只要殿下妥当行事,应当能避过祸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