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睡到半夜,钟卉突然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她努力睁开眼睛,支起身子,“谁啊?”
“是我!快开门!”
“快开门!”
钟卉眉头皱了起来,是江晟的声音,他在外头一边大声嚷着,一边用力拍着门。
钟卉冲外头道:“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江晟像是喝醉了,依然不依不饶:“快开门!我有话跟你说!”
粗哑的嗓门在安静的夜晚显得格外突兀,已经有邻居被吵醒,钟卉听到开门的声音。
她拿起枕头底下睡前解下的文胸,重新穿上,趿上拖鞋,下床去开门。
一股浓重的酒气蹿了进来,江晟靠在门框上,早已经烂醉如泥。
隔壁王茹也披着衣服探出身来,关切道:“没事吧?”
钟卉垂下眼眸:“没事,喝多了,发酒疯呢。”
说罢她将江晟拖进屋里,江晟醉得根本站不住,仰面倒在地上。
醉眼朦胧间,他看见钟卉站在自己面前,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
江晟脑中恢复了些许清明,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含糊不清道:“我已经找她打了借条,我让她还还不行吗!”
说罢,他便止不住地吐了起来,酸腐味伴着酒精味在屋内蔓延开来。
钟卉屏住呼吸,挪开视线。恍惚间,她脑中又闪出重生回来那天,她倒在厨房上狂吐不止的画面,当时内心的绝望她还记忆犹新。
她钟卉一辈子也没做过什么坏事,谁知最后竟然死在自己的呕吐物上。
钟卉木然地看着江晟在地上痛苦地翻腾,那双曾经经常为这个男人蓄满眼泪的杏眼,此刻早已干涸得像一口枯井。
“江晟,你还真是个自私到骨子里的男人。”
但凡为她这个孕妇考虑一下,也不会到她这发酒疯。
……
江晟是在一片恶臭中醒来的。
醒来后才发现自己躺在地上,头发上、衣服上和地上全是他的呕吐物。
他眉头皱了起来,嫌恶地撇过脸去,按了按因宿醉而刺痛的太阳穴,晃了晃脑子,努力回忆着昨天晚上的画面。
昨天他喝多了,回到家里,是钟卉扶他进来的。
每次他在外头喝多了,钟卉都整晚睡不好,给他泡浓酽的茶水解酒,给他擦洗,给他清洗衣物……
江晟猛地惊醒,哑着嗓子朝里屋喊道:“钟卉!”
室内jsg阒然无声,回答他的只有时针的滴答声。
江晟心下一沉,坐了起来,赫然看到一旁地面上压了一张纸。
江晟抄起来一看,是钟卉留的,没有抬头落款,只有两句话——
走之前把房间打扫干净。
你那还有一把钥匙,走之前放在桌上。
江晟双目布满红血丝,死死地盯着手中的纸。
第19章 五羊城
“姐!”
钟妙穿着一件普通的白色纯棉汗衫, 一条宽松肥大的黑裤子,在火车站门口踮着脚张望, 终于在人潮里看见拎着行李袋的姐姐。
钟卉被挤得满脸通红, 浑身是汗,好不容易和妹妹碰上头。姐妹俩今天都是一身朴素装扮,淹没在人群中毫不起眼。
钟妙原本想问问姐姐和江晟的事, 看她神色淡定如常, 气色还也不错,便将哽在喉咙的话又咽了下去。那个男人也没啥好提的, 接下来还是跟姐姐一起好好赚钱吧!
钟卉一边掏出手绢擦额头脖颈的汗, 一边蹙眉道:“这么多人,咱们快点进去了,晚了怕挤不上火车!”
“放心吧!姐,你跟我走!”
钟妙经常坐火车去瓯城进货, 对这场面早已经见怪不怪,拉着姐姐就往进站口挤。遇到故意插队的,挤人的, 就大声嚷上一嗓子。
“孕妇!”
“这里有孕妇!”
“别挤了!”
别说, 还挺管用。原本几个推推搡搡的壮汉见状都撇过身子往旁边方向挤了。
钟卉一手拎着行李袋, 一手抵着自己的腹部。除了护着肚子里的娃,还护着裤腰里的钱。这趟去五羊城, 进货加食宿的费用总共带了二千多块。为了降低风险,她和钟妙一人腰包里揣了一千多。这腰包跟外头出售的腰包不一样,是钟卉自己用棉布缝的,装完一千多块也薄薄的, 塞在裤腰里一点看不出来。
印象中这年月小偷和扒手特别多,钟卉可不敢把钱放在显眼的口袋和皮包里。
钟卉和妹妹顺着人流好不容易挤进站, 清荔开往五羊城的列车已经进站了。火车站工作人员拎着一大串钥匙慢吞吞地从值班室里出来,打开进站铁门,人群瞬间就像疯了似的往里挤,抢座位。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被大人一把捞起来往车窗里塞,吓得哇哇大哭。
大人只得半恐吓半安慰道:“莫哭!你先上去占个座!待会路上给你买茶叶蛋吃!”
不仅小孩从窗子里爬进去,几个大妈也一个推一个推地从窗户往里头爬。
钟妙看到这景象也懵了,她以前只坐过去瓯城的短途车,挤了挤了点,但也不至于像这样。
姐妹俩只得硬着头皮顺着人群往里挤,钟卉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李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