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曲渺渺已经走到了窗边,顺着玉红袖的目光朝下看去。
从他们这里正好可以看到那个暗门子的院子,院子里还有雪,但却有一个衣不蔽体,看起来四十来岁的女人半躺在墙边目光呆滞的发呆,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活着。
“暗门子是瓦舍里最下等的妓院,那里的姑娘容貌最次,她们无法用容貌吸引客人,便只能用自己的身子。”玉红袖像是感觉不到冷,用扇子给自己扇了扇风,“被卖进暗门子的小姑娘,即使才七八岁就要开始接客了。”
曲渺渺蹙眉:“七八岁?那不是小孩子么?”
“是啊,小孩子。”玉红袖神色恍惚,“去暗门子的都是穷鬼,他们可睡不起漂亮的,年纪适合的姑娘,是以即使是孩子,只要长了那个口子,他们就下得去手。”
“而且暗门子里的□□只用几枚铜钱便能睡一次,老鸨为了多赚钱,一天内甚至可以给她们接超过十位客人,就算她们病了,也不得不拼命接客。”
“若是不慎怀上了客人的孩子,她们可能上午才喝下打胎药,晚上便又开始接待客人了,就算是染上了那种病也没有关系,老鸨会命龟公用烧红的烙铁把姑娘烂掉的地方烙掉,然后她们便能继续接客了。”
“如果她们不慎被客人弄死了,那更简单了,草席一裹,往乱葬岗一丢了事。”
“这些姑娘命如草芥,没有人会在意她们是生是死的。”
“你道那些花魁娘子为何都是十四五岁便做了花魁?”玉红袖看向曲渺渺,“因为很少有姑娘能活过十八岁还能保持美貌,而不是早早被一卷草席卷了丟去乱葬岗。”
玉红袖红用下巴指了指下边:“你觉得那位姑娘几岁?”
曲渺渺眼眸黑沉:“十六岁……”
“好眼力。”
玉红袖似笑非笑的。
每日频繁接待那么多客人,遇见脾气好的客人还好,若是遇见脾气不好的,里边的姑娘每次接完客都会遍体鳞伤,她们能不老得快么?
玉红袖用扇子敲了敲窗檐:“正是因此,即使是再愚昧,再穷苦的百姓,也不会将自己的女儿卖给妓院,当然,我爹娘那种又穷又丧尽天良的是例外。”
“呐,你看,与她们作对比,我jsg是不是幸运多了,我还能在十八岁的模样长得像个十八岁的姑娘,已经算是老天的疼爱了。”
说着,玉红袖将窗户关上,转头看向曲渺渺:“你该离开了,这里不是你该久留的地方,即使你背景不凡,一旦被人发现你出入这等地方,清白毁了,小心将来也沦落至此。”
说着玉红袖打开自己书箱,将一个竹片制成的小册子塞进了曲渺渺怀里:“你想要学的这里面都有,自己学去吧。”
“你要记住哦,在外面即使看见了我,也要当做不认识,不要对我表现出任何亲近,如果能骂我几句就再好不过了。”
说着,玉红袖将一顶帷帽戴在了曲渺渺的脑袋上,牵住她的手往外走去:“趁天还未黑,外面人不多,我送你从后门出去。”
曲渺渺掀起帷帽上垂下来的厚重布幔,眼睛清凌凌地看向玉红袖:“如果你想离开这里,可以让人递信给我,我会帮你的,也无须特意让人递信,你在没人的地方叫我的名字,我就能知道,我叫曲渺渺,你要记住了。”
玉红袖愣了一下,笑了:“你是我见过的眼神最干净的孩子,我本不该跟你说这么多,却莫名其妙地跟说了这么多,这倒是我的不对了,你是清白人家的姑娘,我的事呀,你就别操心了。”
“而且我很快便能离开这里了,已经有人为我赎了身。”
说着她本来想摸摸小姑娘白嫩的脸颊,最后却将手收了回去,隔着衣服拍了拍小姑娘的肩头:“走吧。”
其余的,玉红袖即使想说,也不会再说了。
曲渺渺突然很难过。
不是伤心玉红袖不相信自己,而是感觉到玉红袖心里的不开心。
曲渺渺:“你不要忘了我,要记住我的名字哦。”
玉红袖虽然笑着点头,内心却不打算记住什么,但这个小姑娘名字这么特殊容易记,她大概也很难忘记。
……
“还有什么问题吗?”
穿着单薄青衣,手里拿着折扇,仿佛不知道冷的年轻男子笑着问面前的人。
男子面前坐着两个男人。
一个三十岁出头,矮墩墩的,一个身材高大挺拔,气度不凡,看年岁却还不超过二十。
但两人却有一个共同点。
他们做贼心虚似的蒙着面,好像生怕被人发现自己的身份。
课业结束后,两个学生中,一个抓紧了手里的竹册,一个抓紧了手里的木盒,都在偷偷摸摸往后门走,离开这个特殊的课堂。
那看起来三十多岁的男人忍不住开口道:“难道兄台也是因为被媳妇嫌弃才来的?”
薄奚衡:“……”
他只是来“进修”一下技术,毕竟对于房中之术他还是个新手,之前全凭本能瞎摸索,但摸索的途中,他还是发现了自己的不足。
见薄奚衡不说话,男子仗着自己蒙着面大吐苦水:“没想到兄台你年纪轻轻居然跟老兄我同病相怜,不瞒你说,每当入夜兄长我都怕得很,怕被媳妇嫌弃我太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