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盛夏看着外面电闪雷鸣,始终不放心宋夏一个人在家,推开便利店的大门,冒着大雨冲了出去。
台风季节,雨势迅猛,伴随着狂风,暴雨的声音犹如鼓角的轰鸣声,随之而来传来了一阵玻璃破碎的响声。
盛夏走进楼里时,已经全身湿透,他顾不得自己身上被淋湿,匆忙地拿出钥匙打开了门。
一开门,随着一道刺眼的闪电,外面传来了炸裂的声音,伴随着的还有宋夏的惨叫。
盛夏永远也忘不掉眼前的场景,这一幕,成了盛夏日后每天晚上的梦魇。
他看见宋夏被学长压在书房的地上,衣衫不整,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撕扯开,惊恐的眼睛里充满泪水,挣扎着发出绝望的惨叫。
盛夏已经回忆不起来自己当时那一刻的情绪,只记得他顺势掀开了那堆被盖起来的绘画工具,拿起一把油画刮刀,用力地戳向了正在对宋夏实施侵犯的男人的颈部。
鲜血瞬间喷溅出来,可是盛夏没有停住手里的动作,一下又一下地朝着颈部动脉捅去,直到男人一动不动,从自己的手中,倒了下去。
宋夏脸上沾满了鲜血,躺在地上,绝望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她知道,自己和哥哥的生活,彻底变成了地狱 。
盛夏一把将盖着画架的布扯了下来,裹在宋夏的身上,然后用满是鲜血的手,擦拭着宋夏脸上的血渍。他抱起宋夏,用手盖住宋夏的眼睛,对宋夏说:“不怕,晚秋,他死了,再也没有人能伤害你了。”
盛夏的声音很温柔,没有一丝慌乱,他的口吻,更像是在和宋夏做最后的告别。他紧紧地搂住宋夏,拿出手机,拨通了报警电话。
宋夏脑中的画面又闪回到了庭审的那一天,这是宋夏时隔一个月,再次见到哥哥。盛夏戴着手铐,背对着宋夏坐在被告席上。盛夏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他的神情中,看不出一丝悔意,脸上的神情淡然自若。随着法槌落下,盛夏以故意杀人罪被定罪,判处七年有期徒刑。
在宣判的那一刻宋夏瞬间感到耳鸣,随后是天旋地转的眩晕感。她惊恐地张着嘴,不可置信地望向审判长,她大口地呼吸,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木已成舟,宋夏的眼睛中留下了绝望的泪水。她从座位上冲了出去,嘴里大喊着“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她想要告诉所有人,哥哥只是为了保护她,不得已才会杀人,可是没有人会听她的解释。
宋夏歇斯底里地哭喊着,当盛夏被两名工作人员带离现场的最后一刻,她朝着盛夏大喊了一声:“哥!!”
哥,求求你,回头再看我一眼。
盛夏在离开的最后一瞬间,望向了宋夏,朝着宋夏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自此以后,宋晚秋死了,死在了那个被凌辱的雨夜。
这世上再也没有那个天真烂漫、爱笑爱闹的宋晚秋,有的只是父母双亡,一辈子沉浸在梦魇中,替哥哥活下去的宋夏。
宋夏不敢再继续想下去,她蜷缩在躺椅上,肩膀剧烈地颤抖着,把脸深埋在掌心里,屋子里回荡着呜咽的哭声。
宋夏能听见绝望在自己的体内蔓延,不断地扩散着,侵入骨髓,侵入进自己的心脏。
如果可以退回到那一刻,她宁愿自己遭受所有的痛苦,也不愿意哥哥回到家中见到那一幕。
可是时间不能退回啊,所有的苦难也不会对你心慈手软,只会变本加厉地蚕食你本就破败不堪的生活。
倪丞佑来不及再想找一个什么借口去到宋夏家里,他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来到宋夏家门口。敲了敲门,屋里始终没有反应。拿起手机拨通宋夏的电话,也没有人接。
倪丞佑心里生出一丝不安,想起在那个雨夜,也是现在的情形,头脑中闪现出宋夏紧握着玻璃、满是鲜血的手,还有那双惊恐无助的眼睛。
管不了那么多了。
倪丞佑在密码锁上输入了密码,拄着拐进入了宋夏的家里。
“宋夏?”倪丞佑见屋里没有开灯,试探着喊了宋夏两声。
倪丞佑打开灯,看见门口摆放着一双高跟鞋,走进去四下寻找宋夏的身影。
当倪丞佑推开书房看见宋夏的那一刻,他感到自己的胸口像是被重拳击中,心脏尖锐地疼痛着。
他顾不上脚上的疼痛,在黑暗中,抱住了宋夏。
倪丞佑将宋夏的双手从脸上移开,将自己的胸膛送了过去。宋夏就这样抵着倪丞佑的胸口不断啜泣着,双手环到倪丞佑的侧腰,攥住衣服的侧摆,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倪丞佑能够感觉到宋夏在自己的怀里剧烈地抖动着,他用手抚摸着宋夏的后背,低声地说:“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倪丞佑满心酸楚,他昂起头,突出的喉结不住地滑动着,睫毛间隐有湿润。
突然,一滴眼泪滴落在了宋夏的肩上。
宋夏瞬间感到一丝冰冷,好似有雨水滴落在自己的肩上,就像那天,哥哥发梢上的水,滴落在自己脸上的触感一样。
倪丞佑感到怀里的宋夏怔住了,啜泣声也变得小了起来。隔了好久,宋夏从倪丞佑的怀里挣扎出来,抬起满是泪痕的脸,看向了眼前的倪丞佑。
两个人四目相对。
透过身后的灯光,宋夏看见了倪丞佑的眼里,含着闪烁的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