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公子掀开帘子,扫了眼天空,“嗯,这种感觉真熟悉,我总感觉我在海里游着,好奇的看着父王在天空降雨,像小时候。”
“这雨若真是龙王降的,那倒还好说了。”
昭韫拿着地图露出头来,“往北走二百米有个破庙,可以暂时歇脚。”
甘棠侧过头,“那地方指定有很多流民,我担心你吃不消,他们走南闯北逃命,说不定身上还带了疫病。”
昭韫说:“我是百毒不侵的,你们还是担心下你们自己吧,尤其你”,她看着二公子,“整天就知道嘴碎,还有吃!”
二公子脸皮厚,毫不在意,反而一脸得意,“此言差矣,这个湿润度我可太享受了,只可惜有六角金宝鼎镇压我化不出龙身,否则一定要去天上,同密云戏耍一番。”
昭韫白了他一眼,合上了帘子。甘棠则驾着马车行驶,去寻找那落脚的破庙。
行至半路暴雨已经降下来,雨势越来越大,昭韫撑着伞从马车里出来,举在甘棠头顶,甘棠接过雨伞,吩咐她赶紧进去。
一路上,甘棠几乎顶起了一片天,与二公子的懒散与油嘴滑舌对比实在太过明显,昭韫都看在眼里,心里的天平早早就就倾斜了。
到达破庙用了不到一刻钟,甘棠已经湿透了全身。这个破庙可能是地处偏远,太过荒凉,流亡逃命的人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多,甘棠稍微松了口气,将马车停进破庙里,正好堵住了那漏风漏雨的大门。
昭韫与二公子掀开门帘出来,甘棠正在拧自己衣服上的水,昭韫递给他一身干爽的衣服,甘棠接过,躲在佛像后换了身衣服。
三人迎着流民审视的目光,去了稍微空旷点的地方,燃起干草架上了柴火。柴火还是甘棠借口去马车里拿物资,顺手变出来的。
火刚架起不久,衣服刚晾上还未铺平,昭韫正要拿面巾给甘棠擦他湿透的头发,就有流民嗫喏的凑过来了。昭韫被他的眼神吓到了,下意识的往甘棠身后躲了一下,这才发现,众流民都是一样的眼神,吃人似的。
“不好意思,实在太冷了”,那人声音有些涩,衣服邋遢,衣不蔽体,头发乱如鸟窝,自顾自凑在了火堆旁。
越来越多的人未经允许,凑了过来,似乎这火堆本就是共用的。甘棠干脆起身,又去了马车里,再出现时提了一大捆柴火出来,递给他们。
流民引了火,自行聚成一团。
“谢谢”,昭韫说,“我不明白,为什么他们的眼神会那么可怕,就好像、好像……”
“动物”,甘棠说。
是被灾难逼出原本欲.望的动物的眼神,没有任何道德法律限制的人所透露出的眼神。
“他们什么都能做得出。”
昭韫没再说话,因为她突然感觉自己太过年轻了。
外面的暴雨一夜未停,洞内的人饥肠辘辘的烤着火,听着天雷滚滚、闪电劈开大地的声音。雨水洗刷着地面,第二日一早,外面已经变成了河,最多再过一夜,水就会漫进庙里,这些流民不会在这里藏身太久。
“这雨究竟怎么才会停?”
“只有找到降雨的原因,我们得赶紧找到那棵通往地府的老槐树,探查原因”,甘棠打理行装,“赶紧出发吧。”
几人正要上马车赶路,昨夜的流民中却有一人突然晕倒下去,他一头栽进了火堆里,却毫无察觉,众人惊呼一声,赶紧将他拖出来平放着。
昭韫一眼扫见那大敞的胸膛上的红点,还未等她亲自过去查看,那围着的流民已做鸟兽散,一个个躲在墙角发抖,“瘟疫,是瘟疫!”
甘棠心里暗叫糟糕,心道走不了了。
昭韫已经赶过去,查看那人的伤势,查看完之后,回过头求助的看着甘棠。甘棠心里无奈,“眼下地处荒凉,能去哪里买药?”
“难道我们要眼睁睁看着不管?会遭天谴的。”
作为六界之主的神族,也不知道祖上哪个倒霉玩意儿规定的,神要爱世人。
“眼下雨灾重要,还是瘟疫重要?”
“都重要,还有,你不是……”她眼神挑了挑马车,意思是,你不是能变出来吗?
甘棠当然能,只是这样实在太过引人注目,云细洲就这么大,他们昨天刚被土匪盯上,今日又被流民盯上,估计还没找到老槐树,就被人盯透了,树大招风,这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甘棠无奈,“你需要什么药材?”
昭韫细数了几味,甘棠掀开帘子跳上马车,他刚上马车便立刻察觉到,这里已经被人细致扫荡过。
甘棠捏紧了拳头,从门帘缝隙扫视着外面的流民。
甘棠驾着马车出门,二公子疑惑道:“你要去哪儿?”
“去买药材”,甘棠说。
二公子与昭韫疑惑的对视一眼。
二公子戏谑道:“他不会趁机跑路,邀功请赏吧?”
昭韫没理他,虽然疑惑,但也知甘棠这一举动必有其原因。
半个时辰后甘棠才回来,装模作样的将一大包药材交到她手里。然后,他就坐在马车上不动声色了。
昭韫配药,取雨水煎药,交代与之同行的人定期给病人服药,并嘱咐众流民喝药预防。交代完毕,才要上马车离开这里,那离着最近的流民却忽然抱住了她的腿,叫她菩萨。昭韫吓了一跳,想躲却躲不开,二公子眼疾手快的握着昭韫的腰将她提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