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像是一盆凉水一般浇向了暴怒中的钟楚泠,她肩头微颤,缓缓转身,目光掺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他以缄默回对她,听她莫名道了句:“抱歉。”
抱歉什么呢?谢安执没有说话,只一味地盯着她的脸看。
像是解释一般,她补充道:“朕害你得了妒夫之名。”
仅仅是这样吗?
谢安执垂下头,轻声道:“臣侍名声如何,臣侍不在乎,陛下安康最为重要,还望陛下日后看顾好自己,莫要再让自己置身险境了。”
……
召苏渊渟入宫的圣旨到苏府的时候,苏御史正欲动家法斥惩苏渊渟,她向来顾惜苏家名声,听闻苏渊渟入了宫便将陛下勾上床,差点一口气没缓过来。
苏渊渟被苏渊清连夜带回府,还未休整片刻,便被苏御史着人押入了祠堂中,而后被摁着肩膀跪在冰凉的地上。
苏渊清疾步跟过来,看到这一幕,跪到苏渊渟身边恳求苏御史:“母亲,您先消消气,冷静一下。阿渟身子不好,跪不得。”
“我今日不仅要罚跪他,还要打他这个不知羞耻的东西!”
“母亲!”苏渊清膝行两步,伏在苏御史脚边,声泪俱下恳求她道,“打不得啊,打不得!阿渟遭不住的!”
说着,他回过头,急声道:“阿渟,你快求母亲,别在那愣着了!”
“兄长……此事,是渟之错,辱没苏氏门楣,理应受罚。”他将头埋得低低地,声音颤抖,虽极力压抑着心底恐惧,但一两滴泪还是不争气地砸到了地上。
苏御史雷霆手段举京皆知,且尤其顾惜家族颜面。若与苏渊渟私通那人不是陛下,她定然会将不争气的儿子和那个奸妇一起丢猪笼里沉塘,以全苏氏百年世家的名望。
可眼下苏渊渟招惹的是陛下,她除了打苏渊渟一顿将苏家择出去,余下的,什么都不能做。
所以,今日这打,苏渊渟是挨定了。
她知晓自己儿子身体有多弱,自小药罐子里泡大的孩子,怕是一顿打都能夺去他的性命。可她还能怎么样?男女私通之事,向来是男子所受指责更甚,苏氏作为教养他的一方,真的丢不起这个人。
大儿子在她脚边痛哭求情,小儿子在远处视死如归,她踢开苏渊清,厉声唤人去请家法。
也就是这时,圣旨来了。
她顾不得哭泣的两兄弟,压下心中怒火去接旨。
苏渊清从地上爬起来,过去搀扶苏渊渟,可苏渊渟突生倔强,说什么也不肯站起来,他只好自己跟着母亲,祈祷圣旨可以救弟弟一命。
事情如苏渊清预想般发展,钟楚泠册封苏渊渟为侧卿,择了吉日入宫,算来就在五天后,若母亲执意打他,便是驳了圣上的面子,想来也不敢动手了。
他不顾母亲满眼怨怒,疾步跑回祠堂,冲到苏渊渟身边,拉着他的袖子,欣喜道:“阿渟,陛下要册封你为侧卿,以后咱们兄弟就在宫里有个伴了!母亲……母亲也不会打你了,你开不开心?”
可苏渊渟却没有劫后余生的欢愉,他木讷抬起头,眼里蓄积的泪水随他抬头的动作淌下,蜿蜒在他脸侧、长颈,而后打湿了他的衣襟,他问道:“兄长,我这样,像不像诱引无辜女子,而后强迫她娶我的坏男人?”
“你在想什么?你怎么会这么想!”苏渊清用袖子擦着他脸上的泪,安慰道,“是陛下上了你的床,是陛下对不住你。”
“不……不是的,”苏渊渟脸上的泪越流越多,他哽咽道,“是我,是我明知陛下酒醉,私心却想与她靠近一点。不是陛下强迫我,也不是陛下对不住我,是我将陛下抱到了身上,也是我情不自禁解了她的衣裳。我竟然不知羞耻地幻想,若是她真的要了我,我就可以名正言顺和她在一起了。”
“阿渟……”苏渊清擦拭眼泪的动作停滞,他不可置信地问道,“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喜欢陛下。”
苏渊渟颓然垂下头,捂住了脸,泣不成声。
“从小时便喜欢,从小时便想嫁,知道没办法嫁给她,我恨不得将我这残病的身子砍烂。我不甘心啊兄长,我一直不都甘心的。为什么我要一身病痛,为什么我嫁不成我喜欢的女子……我每日都恨不得结束自己如枯叶般的薄命,可又不禁幻想,若我活着,是不是迟早都有与她心意相通的那一天……
“可是兄长,现在她一定恨死我了。”
“陛下一定不会像其他人一般抹黑你的名声、侮辱你的。”苏渊清拾起理智安慰道。
“不,兄长,”苏渊渟木偶似的摇头,哽声道,“我在她心爱的人面前与她……我与她没有以后了,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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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初见
苏渊渟的身子自第二日便急转直下,府里请的大夫快要踏破门槛,他的房里也萦绕着经久不消的药味。
或许是那一跪受了凉,又或许是他内心郁郁,来的大夫都给不出答案,只看着床榻上撕心裂肺咳嗽的苏渊渟摇头。
苏渊清没有回宫,而是守在他的床边照顾他,见这些大夫都救不了他,急得要去宫里请御医,苏渊渟伸手将他拉住,勉力坐起,苍白的唇勉力牵起,轻声道:“兄长,再让我多看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