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她身子不便后，她提出什么无理的要求，他都会亲力亲为。
她当然不会放过折腾他的机会，没少使唤他做这做那。
“相爷伺候人越发得心应手了。”
柳容若捉住她乱动的腿，道，“你再胡闹，我把这一盆水扣你脸上。”
蚩幽嘁了一声，靠着床边微微眯上了眼。
泡完后，他给她擦干净，有婢女进来将水端了出去。
蚩幽迷迷糊糊间，感觉到他的手在脚腕上按摩。
“什么时候让我去秦府？”
在这里，被看的太紧了。
“成亲前一天。”
蚩幽挑眉，‘还真是郎心似铁啊，你师妹要知道我顶替了她，不得找我拼命。’
柳容若脸色淡淡，“你没有顶替任何人，我说是你就是你。”
蚩幽撇撇嘴，没说话。
她也是听府里人说的。
近来京中传言，秦家大小姐秦云裳身缠重病，被送回了范阳老家。
而秦家家主在外头带回来一个女子，说是自小体弱多病，养在庄子上的三小姐，要与柳家联姻了。
京城内人言嘈杂，暗地里揣测，说什么的都有。
蚩幽看他，“我听府里人说，在中原，新人成亲前三天不可以见面。”
柳容若揉着她脚腕的手一顿，他沉默了片刻，开口。
“那今晚送你过去。”
闻言，蚩幽心底蓦的一震。
真是可笑，他这么狠的人，竟然也信这话。
暮色渐沉，蝉鸣声聒噪。
秦府的后门，停了一辆马车，风掀帘幔，蚩幽下了马车，跟着柳容若走了进去。
亲家的家主侯在身侧，恭敬的将他们引入云阁。
“不用跟着了，下去吧。”
“是。”
人走后，两人站在院子里的青石小径上，头顶的月色朦胧，流淌在两人的身上，带了股静谧。
蚩幽看着身侧的人，淡声道。
“回去吧。”
她说完转身就要进屋，手却猛的被他抓住，整个人撞进了他怀里。
他紧紧的抱着她，清冽的气息窜入她的耳朵。
“不要跑。”
蚩幽没有挣扎，仰头看着头顶的月亮。
“你不过是随性子，喜时便夺来，不喜便丢弃，这般模样又是做什么。”
柳容若眼眸微暗，“不是。”
蚩幽没有说话，她伸手抱住了他的腰身，脸颊埋在他胸前，看不到神色。
月色下，池塘边，两人身体紧拥。
“柳容若，如果当初我没来上京，该多好啊。”
她的声音很平静，听在他的耳朵里，却莫名有几分酸涩。
柳容若箍着她腰肢的手收紧，神色意味不明。
京城近来很热闹，宣平侯府的小侯爷刚娶了卫家的小姐，这柳相与秦家的婚事也都到了，街市上热闹异常，红毯铺满了十里长街。
秦府上下到处都是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蚩幽住在云阁，被看守的很严，茯苓几乎是寸步不离的跟着她，小院里，也有暗卫的气息。
明日就是大婚了，她好不容易让茯苓放松了警惕，有了片刻的空隙。
屋内，只有她一人。
她站在窗前，看着隆起的小腹，眼眸暗了下去。
片刻，她打开了银蛇幻灵镯，里头的灵虫飞了出来，顺着竹窗悄悄溜走。
茯苓端着托盘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她落寞的站在窗前，身形单薄，明明有了身子，却让人看着扶风弱柳。
但她是死士，不会去置喙主子的事。
“姑娘，奴婢伺候你洗漱吧。”
蚩幽洗漱后上榻休息，她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心烦意乱。
她强硬的逼着自己闭上了眼，不去多想，可根本控制不住。
一旦不成，她真的要嫁给他吗？
“阿娘，我将来一定会嫁给西域最勇猛的儿郎。”
幼年时候的荒唐话猛的窜入了脑海，她讽刺的勾了勾唇，眼角温热滑下濡湿了玉枕。
是她自不量力招惹了他，都是她的错。
不，不是她的错。
澹台野屡屡带兵征伐西域，南疆若是不投靠北齐，如履薄冰，成了大凉的附属国，下场可能还不如现在。
可他又有何错，他也没错啊。
他带兵攻打南疆，替她除了蛊王那老贼，扶持阿弟登上蛊王的位置，要这样说起来，还算是替她除了个心腹大患。
念头闪过，蚩幽抓着衾被的手发白收紧。
她真是疯了，竟然下意识为他开脱，为他找借口，就算他杀了蛊王，扶持蚩麒。
可也掩盖不了当初大凉一路攻进王都，南疆战火纷飞的场景，掩盖不了他欺骗她拿了兵符，更掩盖不了她南疆将士为护王都身死疆场的血腥场景。
如果不是她屈辱的跪下求他，用和亲换南疆安宁，南疆早已成了大凉的囊中之物。
他们，注定了是仇人。
“阿姐，我一定会接你回来。”
蚩幽猛的回神，脑中闪过阿弟的脸，阿娘死后，她为了活下来，为了保护好相依为命的弟弟，与蛊王那老头子斗了多年。
可如今那老头子死了，她却被带来了上京，也没能再见阿弟一面。
若是这次能安稳回去，她不会再离开南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