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憋在心里好几天了,之前一直觉得难以启齿,但真正做起来,其实也没那么难。
“道歉?”
裴晚宁愣了一会,之前的过节不都解决了吗?他当时语气不善,自己也以牙还牙把他弄到了派出所,现在事情过了几个月了,冷不丁的跑过来道歉。
这事怎么看都觉得怪怪的,不知道这人葫芦里到底卖了什么药。
裴晚宁看了一眼邹文静,眼神询问着:他这是什么情况啊?还有你,你怎么会和他一起来?
邹文静忙摆手:“我俩就是赶巧在路上碰到了。”
她贴着裴晚宁的耳朵小声道,“知青大院里不知道怎么了,刮起了一阵反思大风,现在大伙相处的和谐的不得了,我看了好几天了,不像是假的。”
反思大风?
这又是什么情况?
裴晚宁扯了扯嘴角,“苟超同志,之前的事都过去了,道歉我收下了,至于东西你还是拿回去吧。”
要是让他家那位醋坛子知道她收了别的男人的东西,搞不好是要误会的。
她就脑子抽空这么一想,谁知道还真的是一语中的了。
苟超只觉得后背突然凉嗖嗖的,还没转过头,便听到了一阵清冷的嗓音自身后响起。
“出来怎么不多穿一点衣服。”江绪走上前,看了他一眼,“苟知青,你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瞧瞧,这俩人问的话也基本上是差不多的。
明明对方语气也挺正常,但他听着苟知青这三个字,怎么有种像叫狗东西的感觉?
一定是自己想多了,可他还是挺有眼力见的把东西塞给了江绪。
“那个,我锅里还热着饭,就先回去了,裴知青谢谢你肯原谅我之前的鲁莽行为,这个是我自己晒的五味子茶,你一定要收下。”
说完,他便一溜烟的跑了。
其实他不跑,裴晚宁也不会为了半包五味子和他推来让去的,人家专程上门道歉,推脱不了收下就是了。
“走,快进去,外面好冷啊,对了文静,你找我是啥事来着?”
知道她们小姐妹有话要说,江绪径直去了厨房,裴晚宁把人带到了自己的房间,给她冲了一杯麦乳精。
“谢谢。”邹文静接过,却没有喝,只是捧着茶杯有些心神不安。
“晚宁,我妈说给我找了一门亲事,男方妈妈年底退休,只要我嫁过去,到时候我可以顶替他妈妈的工作。
这样我就能留在城里了,我妈说男方她见了,条件挺好的,而且他也不嫌弃我的腿。”
知青下乡想要回城,要么顶替家里人的工作,要么通过病退回城,不过名额有限。
之前倒是放开过,但有些知青为了能回城,不惜自残。
后来越来越多的知青效仿,现在除非家里有一定的关系,否则很难通过病退回城。
像文静这种,脚只是有点跛的,根本连资格都不会给。
“这样啊,那你自己是怎么想的?想回城吗?”
裴晚宁问完,邹文静有些许的迷茫,她怔愣了好一会才开口道。
“之前挺想回城的,尤其是受伤躺在床上的那一个月,我特想回家,恨董莉娅更恨我自己,要是那天我没有烂好心去追她,或许我的脚……”
她揉了揉膝盖,“其实我妈也快退休了,之前我下乡的时候我妈说了,等她一退休就让我顶替她的工作,这话她上个月还说过,只是现在不一样了。”
邹文静笑了笑,“晚宁,你知道吗,我哥有对象了,所以我妈改口了,工作她得留给未来的儿媳妇。
现在我要是想回城,除了嫁人这一条路,别无选择。”
这个年代绕来绕去都绕不过重男轻女这个旋涡,这是老一辈根深蒂固的思想,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撼动的。
“你是想问我的意见是吗?”
“嗯。”
裴晚宁坦言道,“文静,很抱歉,我没办法给出我的意见,未来很长,你需要学会独立且冷静的思考。”
直觉事情没那么简单,可裴晚宁没有办法说的太多,因为她早就发现文静这姑娘对她有着十层滤镜。
好像无论自己说什么,她都会莫名的相信并且去执行。
裴晚宁担心时间久了,文静会形成一种习惯性的依赖,渐渐地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就这件事而言,裴晚宁本可以说:“如果我是你,我在没有和那个男人相处的情况下,任何人说的我都不会相信。
我只会小心求证,逐点分析,通过自己的眼,自己的心,去感知。”
可她不能这么说。
还是那句话,人生太长,遇到的坎也远远不止一个。
就算她想办法提醒文静避开了这个坑,那下个坑怎么办?
裴晚宁能负责的只有自己的人生。
所以文静她必须学会自我成长,虽然这样子有些不近人情。
邹文静听完,一句话没说,只是静静的坐着,裴晚宁也不催她。
足足等了半个多小时,她终于掀开了眼皮,将手里的麦乳精一口干了,眼神里多了一丝坚定。
“晚宁,谢谢你,我知道我该怎么做了。”
看着她一脸轻松,裴晚宁虽然没有问她最终的抉择,但心里还是默默的为她松了一口气。
两人又说了一会话,邹文静便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