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成体统四个字在他嘴里囫囵滚了一圈,却还是没有说出来。
借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说太子不成体统。
可若真听了太子的吩咐,将尸体挂上去,到时候陛下问罪,谁又担待得起?
临渊咧嘴一笑:“太子有令,尔等焉敢不从?不敢是吧?”他压了压眉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出腰间长刀,“那就连你的尸体一起挂上去,正好也剥了你的皮让大伙儿看看,你这副骨头有多硬。”
他说罢,手腕微动,长刀下压,贴着守卫的脖颈,便有一线血迹渗出。
“如何?”
守卫怒目相向,还欲再言,最后却被身边的同伴拉住,不得已捂着伤口退了下去。
余下的人早已经被临渊的动作吓得胆寒,哪里还敢再有异议,不必他多说,便俱都十分默契地抬着尸体登上了城楼,然后将其用粗绳绑起来,悬挂在宫门前。
今夜所有来赴宴的王公大臣,贵女命妇,世家子弟,都将看到这两具尸体,悬吊于他们的马车顶上。
也正是因此,在宫宴还有半个时辰便要开始之时,还无人进宫。
各家的马车都堵在宫门前,马车里的夫人小姐们毕竟从来养尊处优,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她们在方要下马车时不小心抬头看了一眼前方,竟在不经意间看见两具尸体,顿时面色惨白地缩回了马车里。
这会儿是说什么也不敢再探出头去。
也有些武将世家出身的夫人小姐,倒是不怕,但却也因为嫌晦气,迟迟不肯下马车进宫。
而临渊呢,则是笑意吟吟地抱着刀站在门口。有不少大臣认出他,难免要问一句,今日这般情景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临渊便就老老实实地答道:“我家殿下说,这就是要让众位知道,说了不该说的话,会是什么下场。”
“可这……今日毕竟是陛下下令,大宴群臣,又正值佳节,这是不是太凶残了些?还请临渊大人吩咐下去,让人把这两具尸体搬走,让我等入宫吧。”有人说道。
临渊素来不吃这一套,他将下巴搁在刀把上,眼眸中笑意温和:“大人是第一天知道殿下凶残么?不是吧?”
又有人掂量了一下他的话,试探性地问道:“不知这两人……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临渊歪了歪头:“也没什么,不过是说了几句让太子妃不高兴的话罢了。太子妃仁善,但我们殿下却看不得太子妃委屈。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诸位大人,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不过是两具尸体,有何好怕的,还请快些进宫,莫让陛下等急了,是不是?”
他说罢,抬眼,便看见不远处的谢家马车也驶了过来,当即笑着对堵在门前的一众大臣们道:“谢家的马车来了,诸位不妨先让一让?”
第96章 中秋 下
临渊说完, 堵在宫门前的几位大臣垂眸思量片刻后,终于是咬着牙,狠了狠心转过身去, 催着自家夫人与女儿下了马车。
宫宴在即,后面又有王谢崔卢几大世家等在后面, 他们在这里堵着也不是事。
况且今日太子如此行径,明日自有言官参他。他们只需忍一忍就好。
谢家马车里,谢夫人已经等得十分焦躁。
“前面路还未通?”她忍不住冷声道。
这在从前,可是从未发生过的事。
不说是宫宴, 便是寻常人家设宴待客, 也断不会这样, 让宾客们堵在马车上, 一点应对措施也没有。
若是延误了时辰,谁能担这个责?
车夫抬首, 望着宫门的方向, 擦了擦额上的冷汗, 声音微颤道:“夫、夫人,前路未通的缘故,应、应当是马车里的那些夫人小姐们,不肯……不肯下来……”
“什么意思?”谢夫人眉头皱得更紧。
谢如意闻言,倾身上前, 拉开车帘,下一瞬,便也看清楚了宫门前的情形。
两具女尸披头散发被悬吊起来,即便是夜里, 也能看清楚她们身上的囚衣,被鲜血染得斑驳陆离。
她望着那两具女尸, 反应过来后,便仿佛被什么刺痛一般松手放下了车帘,然后紧捂住嘴,生怕自己失态惊叫出声。
一旁的谢念慈见她这样,顿时也有些狐疑地想伸手去拉帘子,却被谢如意一把拍掉:“不要看!”
她几乎是在那一瞬之间,便想起来当初裴肃说过的话。
“那就将那几人剥皮抽筋,悬挂宫门之外,曝晒七七四十九天,以儆效尤罢。总要让这世人知道,不是什么人,都能为她们妄议的,对吗?”
她死死咬住牙,背上已然沁出冷汗。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勉力撑着,看向嫡母:“母亲,我身子不适,一会儿可否……”
谢夫人见她这样,微微抬手,挑开身边的锦帘,歪过头往宫门的方向看去,而后却是笑了笑:“不过死了个把个人,这就吓到你了?”
谢如意眼睫微颤,抬眸看向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