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江芝目光过于灼热,邝如许偷偷瞥了眼江芝,眉头很快松开,装作无所谓的样子轻拍着糯糯。
江芝穿好外套,拉了把椅子坐在床边,蜡烛店里没准备吹,也没跟邝如许说话。
直到床上两小宝贝都闭了眼,没再发出任何声音,她才看向半坐在床边的邝如许。
“说说吧。”
邝如许手拍糯糯被子的手顿了顿,低声喊了句:“嫂子。”
“如许,我不跟你说虚的,你也想着别糊弄我。真把我惹急了,我就只能把你哥喊回来了。你哥的脾气你是知道的,他一回来事就大了。”
邝如许从小就怕邝深,就连他大哥在家的时候,都笑着喊邝深“深哥”。
“嫂子,你别告诉我哥。”
她不怕她二哥收拾她,她怕她二哥做什么傻事。
她不值得二哥这样。
“那你就好好跟我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邝如许现在哪儿还有之前跟江芝呛声的气势,抿了半天嘴,都不知道怎么开口。
“非要我明天找人把邝深喊回来?”
江芝看出来要给她加把火,“邝如许,我告诉你,一旦我把你哥喊回来了。从今以后,你的事我连问都不会再问。你明白吗?”
邝如许面色挣扎,江芝起身做样要走。
“嫂子,”邝如许喊住她,掀开被子下床,眼眶瞬间红了,她一遍遍喊她,“嫂子,我跟你说,我都跟你说,你别告诉爹娘。”
江芝点头,怕她开不了口,先捅了窗户纸,问她最关心的问题:“石二柱是不是打你了?”
邝如许先摇头,又点头,而后,泪如雨下。
江芝实在是迷惑了,眉头紧蹙,刚想再问,就看见邝如许一层层脱了棉袄和长衣,露出青青紫紫的上半身。
声音喑哑,字字泣血:“他从不打我,扇脸、抡拳头都没有。就是只有在床上的时候,他…他往我不敢露的地方打、扇、掐、拧、咬……”
成宿成宿的都是凌 、辱。
那样的地方,她怎么能让人看见。那样的节点,她怎么往外说。她没经历过,但也知道这不是个简单的家暴。
说了以后,大队里的流言都能压死她,唾沫星子都能淹死她。她命贱一条,倒是无所谓,可帆帆怎么办?爹娘又该怎么办?
她真的知道错了。
“嫂子,我该怎么办啊?”
江芝完全惊在了原地。
她从没想到邝如许极力隐瞒地真相会是这个。她气红了双眼,咬着牙把邝如许的衣服给她穿了回去。
“嫂子,我知道我哥在,他不敢跟我动手。婆家那些妯娌,他不在家,我也没怕的。可只要他一回来,只要他回来,”邝如许浑身都在颤抖,不正常的瑟缩,“我都觉得我是又死了一趟。”
那些印在身上令人作呕的、快把她逼疯的东西终于有了可以倾诉的人。这就像是儿时跟哥哥一起去河边,挑着一担重重的水,压的她直不起腰。
可在她快要被水压死的时候,才发现两个水桶都烂了个洞。她哥抽了临时填不上的木条。那些快要将她压死的水瞬间倾斜而出。
“有时候,他半是故意的卷走被子,甚至,我还被他踹到地上过。我心知肚明,他也是厌倦了跟我一起过日子,巴不得我早死。好离我哥和咱们家远远地,开始个新生活。”
“其实,我有时候洗衣服的时候也在想,要不就这样吧。我掉下去,一了百了。他顺心了,我也就解 .放了。”
“嫂子,可我不能啊!我不能这样!”她双手眼面,眼泪成串地从指缝中露出,“我不能这样,帆帆还这么小。他就只会喊个娘。要没了我,他该怎么办?他又能怎么办?”
可她又该怎么办?
“嫂子,我真觉得我这一辈子都这样了。烂到骨子里,都烂透了。”
“嘘,”江芝看向她,给她擦了擦眼泪,掐了大腿一把,憋着自己的鼻音,很认真道,“如许,你看着我。你听着,这都是很小的事情,很小很小的事情。”
“如果你能活到八十岁,你结婚的这几年加一起都不到你整个生命的二十分之一。这些都只是很小的一个时间点内,发生的一些很不好的事情。你不要担心,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我、你哥、爹和娘,都会是你最坚强的后盾。”
江芝的声音平静,语气轻缓,慢慢抚平了邝如许焦躁不安的内心:“如许,你看我,再想想你哥,都还这么年轻,能为你撑好久好久的天。所以,小如许,你不用想这么多。即使你结婚了,你也永远会是你哥羽翼下的宝贝。”
“嫂子,”如许鼻音很重,轻声嘟囔了句,“你是不是把我当糯糯哄了?”
“不是。”
邝如许其实没想要个答案,伸手抱她,又哭起来,“嫂子,你怎么好啊!我以后再也不说你败家了,也不说你是搅家精了。呜呜,嫂子,你是我最好的嫂子。”
“……”
江芝酝酿半天的话被邝如许这一哭忘了大半。
她无奈地拍了拍邝如许的后背:“好了,别哭了,再哭眼都要肿了。我还有事要问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