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两人回屋的时候,江芝刚给糯宝擦完脸,正抹香香。小丫头臭美的不行,脸抹完了,还得让江芝闻闻她香不香。
“小闹人精。”
江芝在她屁股上拍了下,隔着厚棉袄,发出“闷”的一声,立刻引起了屋里几个人的不瞒。
邝深把闺女从床上抱起来穿鞋,江天瞪江芝一眼。
“你跟她动什么手。”
“闹着玩呢。”江芝觉得她大哥真是变了,小时候对她可不是这样。
“大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下午,今儿不是除夕,给你们送点东西。”
“不用给我们送,我们家不缺什么,你给爹娘留着。”
江芝觉得自己已经很不孝顺了,对于江父江母她总是做的太少。
“家里都有,而且我这次送的也不都是吃的穿的。”江天看向邝深,“最近上面有点变化,你们都知道吧?”
江芝最近都在沉迷赚钱,交往圈子窄而忙碌,每天忙的休息时间都不够,能知道个什么。
她看向江佑,江佑昨天听了江天跟爹娘的聊天,比她多知道了点。
江佑也受不了他大哥这种云里雾里的说话方式,简单直白:“就,大哥和爹娘觉得你们家有点穷。改变穷的唯一方法就是让你们多读书,考个学上。”
江芝匪夷所思:“我们...穷?”
“也不是穷,就是有点困难。”江佑越描越黑,也觉得这话说的不合时宜。
“闭嘴吧,”江天一巴掌拍在江佑后脑勺上,简单解释了句,“我跟爹娘是觉得你们也不可能一辈子都面朝黄土背朝天,芝芝,你也不是个干活的料。”
江芝点头,她确实不是个干活的料,所以现在不是干着小生意的么。
一开始,她并没有把江天说的话当回事,起身给几人倒水,热水落入瓷缸杯里散出氤氲水雾。
“等开了春,我可能会南调,到时候我准备把你大嫂和两孩子都接过去。虽然爹娘现在都愿意走,也都有自己的工作。但等他们老了,南方环境也好,我是家里老大,肯定是要把他们接过去养老的。”
“老三成绩好,我跟他谈过,说是他导师想带着他继续深造,以后也不用我操心。现在一个老二,一个你。”江天虽然说的江芝,但眼睛一直都看向邝深,“尤其是你,你二哥好歹也跟在会计叔后面打了两年杂,下地也还行,但芝芝你可不行。而且,你也不希望糯糯以后长大了之后,也是一辈子奔波于农田之间吧?”
倒不是觉得种庄稼丢人,关键是江芝没那个本事。
靠她种庄稼,能活活把自己饿死。
江天生来就是个操心的命,深深叹口气:“读书,永远是改变命运最好的方式,也是唯一的捷径。”
现在大学生都值钱,只要能读出来一个就能带起来一家。
“我...”江芝想起冬天让子城上学都这么困难,也不想让邝深难堪,“读书不行。而且,我们现在过得也真挺好。”
“做点小生意就算好了吗?芝芝,你的户口,你的住所,你的人际关系,你的交往圈子不会因为你的生意而有大的变化。这些的改变需要你花费很多的时间,但读书不一样。它相对成本没有那么高。”
“可现在最关键的是,我们不能考试,大队不会盖章。”
“会盖的,”江天语气很郑重,“江芝,大哥不会害你。行不行都要开始读书了。一年不行就两年,两年不行就三年。你们还这么年轻,怕什么。”
“大哥,”江芝坐在邝深身边,手指被糯宝握在手里,心里也有点乱,“我们会好好想想的。”
“要很努力了,不能就这么放弃,”江天把怀里的报纸放到桌子上,“不管怎么样,夏天考试,你们一定要参加。”
江天噼里啪啦说了一堆,江芝面色犹豫,心情起伏明显。而邝深始终面色平静,毫不变化,完全看不出他心里怎么想的,越发让人捉摸不透。
空气沉静下来。
江佑揉着后脑勺,连声附和,力求不把话落地上:“对,大哥说得对。”
“对什么对,”江天抬手就又一巴掌,江佑低头躲了,结果又被江天踹了一脚,“你回去也跟你媳妇一起给我看书!我跟老三说过了,开春让他每月回来一次,车费我报销。要让他给我写信说你不好好学,你等我回来,看我不抽你。”
江佑缩了缩脖子,也蔫了。
江天看了眼自己手表时间,没准备在邝家吃饭,轻飘飘地在江芝心里扔了个雷,起身,准备走。
“今儿个除夕,就不在你们家吃饭了。”
江芝跟邝深起身送他们,路走一半,糯宝鞋子掉了,江芝落后面给小麻烦精穿鞋子。
邝深送他们出院子,走出门,江天回头看这破旧小院,墙上带着擦不掉的火烧过得痕迹。
这样的院子,他小妹已经生活三年了。
作为江芝的大哥,在这个院子里,江天看不到别人口中的大与美,有的只有说不尽的酸涩。
“你们结婚的时候,我就说过好好对我妹。不然,我不会放过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