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芝心下好笑,微微扬起嘴角,牵着他,没给一点儿反悔机会:“走,我们去给你买本子和笔。”
“家里还有。”
子城的本子和笔有的是他拾别人的,也有是江佑来家给他讲东西留的。
“再买点。”
江芝把小崽子忽悠地都找不到北,买完文具都没转过弯。直到,江芝蹲车站路边,给他挑选帽子,才慢慢反应过来。
“可是,我不能去上学啊?大队不会让的。”
他探索世界的远航势必会折断在起始的第一步。
买回来这些一点儿用都没有啊!
小崽子愤愤,觉得小婶又在骗他。
“会让的。”江芝揉了把小崽子的头发,又让他低头,给他比了一下,笑道:“小男子汉,这些都不是你该操心的事儿啦。你只要记得你自己说过的话就好。”
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
小崽子劲儿还没过去,又得了江芝的保证,心理隐隐约约是信的。
年轻无畏,小崽子很是肯定地点了点头,恨不得说给世界听:“我一定会的。”
“好!”江芝趁他没反应过来,给他头上套了个小老虎的帽子,弹了下老虎胡子,又给他拔了高度,“那我等着你以后给糯糯做个榜样。”
子城天生就是个好哥哥,更觉使命重大,恨不得现在就回家开始挑灯夜读。不仅没注意到自己头上换了个憨态可掬的老虎帽子,甚至连能不能上学的问题都被他隐隐忽视了。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到了饭点,子城饭都不吃,跑回屋里,极为郑重地把书本归位。而后,又找出之前江佑给他出的题目,擦掉后面的答案,又拿起笔重新写了一遍。
几次喊他都没喊不出来,甚至晚上江芝都洗漱完了,发现他屋里还亮着灯。
江芝摸了摸鼻子,感觉自己好像忽悠过头了。
子城现在别说是被忽悠的找不着方向,完全就一等着靠读书升华灵魂,而后破天辟地闯世界的状态。更绝的是,小少年现在一心都认为自己考上大学只是时间问题。
江芝站在屋子外面,听小少年给周瑛画饼,良心难安,想进去劝劝,却看见邝统站在子城屋前,乐呵呵地挥了下手。
“别管他,越管他越上头。随他去。”
知道两老的在旁边看着,江芝放下心,“那爹我先进去了,明天我再跟子城说说。”
“不用,想学让他学,又不是什么坏事。”邝统几不可闻叹口气,“他也就只能在这学学了。”
江芝张了下嘴,想说她有办法,又怕事儿万一不成,反而让他们空高兴一场。
她艰难闭上嘴,沉着气,没再说什么,道过安,就回了屋。
屋里糯宝还正躺在床上酣睡。
江芝也有些拿不住明天能不能成事,心烦意乱之际,她又把中午做的棉裤拿出来拆了线,重新缝了一遍。
缝到一半,她听见主屋响起动静,估摸是子城睡了,老两口也回屋休息。江芝稍微微放下心,困意也渐渐上来。
江芝打了个哈欠,强打起精神,准备沿着裤线缝完最后一道。
她侧对着屋门,听风声穿院过,怒拍门上,带起一阵响声。她第一反应就是回头去看睡着的糯宝,小宝贝睡得沉,没被惊到。
而后,身子感到一阵凉意,像是门没关好,漏了风。
她刚准备去查看,就见门被人轻推开,背着一个大筐子的邝深迎着风踏进来。
“…呀,你!”江芝本就困倦,被他突然出现在门口吓到。看他好久,蹙着的眉头也没松开。
最近邝深回来的次数有些太频繁。
江芝给邝深送火柴,说的话也自认为清楚,按着邝深的智商应该很快就能猜到事情走向。就算猜不到也没事,至少给他心里留个疑惑。等他干完活回来,一起算账。
但怎的现在就回来了?
难不成他是想回来训斥小崽子的?可别了,小崽子今天被她忽悠的都快头悬梁了。
江芝警觉起来:“你怎么又回来了?”
“……”
邝深奇怪地看她一眼,见她拽了下袖子,没说什么,先关了屋门,止住风。
他放下背着的筐子,走过来,视线扫过她放在桌子上的棉裤,冷眉化开柔意。
这江芝绝对是想他了。
不然,按着江芝这个娇气性子,也不会深夜还在做这个。不都跟她说了么,这不用急。
邝深看江芝的眼神都变了。唉,真是黏人又麻烦。
她刚刚那样问,肯定是太惊喜了。没想到,自己当晚就能回来。
邝深心情放松许多,长腿松懒一迈,勾着凳子坐在她对面,单手拎过筐子,放在桌子上,推过去,声音有了些温度。
“我给你带了些东西。”
邝深自诩讲究人。
知道江芝想跟他好好过日子,在家里面想他、念他、忧他,他也不可能在小气吧啦地再谈之前事。对着自己媳妇,没必要这么计较。
他也没那么没品,动不动就翻旧账。
“什么?”
邝深看她,挑了下眉,自顾自倒了杯水:“自己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