邝深灭了他屋里的灯,坐在他床边,声音低沉,富有力量:“别着急,会有的。”
一切都会有的。
失去的、所需的、渴望的、应得的......都会有的。
在未来的某一天,孩子,你且回头看。
在小家伙心里,邝深地位跟神一样,说出的话,无论多艰难,小叔总能做到。得了邝深的那样一句话,小家伙心里又高兴了些。
被邝深看着,扣在床上,子城很快就闭上眼,很快昏昏睡去了。
邝深从子城屋里出来,天已经由黑泛为极深蓝意。
他轻呼一口冷气,转身定定朝自己屋里看一眼,似乎想透过破旧木门,看清里面正酣睡的某人。到底...他顿了下,面无表情地想,到底有多能惹事。
似乎那场受寒发烧后,她确确实实地开始变了。
—— ——
早起,江佑卖完早点,拿着单子跟在童枕后面统计数量。
有童枕带着,江佑的生意已经遍布他们三进院里的每个角落。上到葛仲郇米老师傅,下到跑腿的弟兄,基本上都吃过江芝手里做出来的早点。
江芝做东西随心,早点可选择的种类也多,包子、油条和菜角。甚至,今儿早起,江佑还从江芝家里背出来一罐滚烫的骨头汤。
都是不差钱的主,江芝东西做的又好吃,生意每天都是爆的。
卖完东西之后,江佑听江芝吩咐,采买东西,拿着单子看童枕一瘸一拐地从后院搬东西。
“你腿怎么了?”江佑虽然嘴不饶人,但心还算实,微抬了下巴,略微关心了下。
童枕看他,眼里火都快喷出来了,目光盯着他。
可偏着江佑还真是真情关切,一脸摸不着头脑,童枕一口老血堵在喉咙,半响说不出话。
“问你话呢。”
“摔、得。”童枕第一次学邝深学的这么像,面色冷淡,沉了好久。
“那你走路可真够不当心的。”江佑尽了出于人道主义关怀,而后,心满意足,又开始催促他,“你稍微快点,我上午还有个会。”
这都耽误他多长时间了。
童枕一秒破功,差点没把东西摔江佑脸上:“这是我能快的吗?你看看你妹要的东西?什么深色毛线不要蓝色不要绿色,什么尼龙袜子只要黑。然后,这还有个什么字,什么大全。这字我都没见过,你说这是我们能有的东西吗?”
江佑摸摸鼻子,“那是《新华字典》、《刑法》。”
“...反正我们这没书。”童枕骂骂咧咧,真觉江芝有病。
正常人谁没事看这些玩意。
“什么书?”葛仲忙完从前院过来,见着江佑还笑了下,一幅哥俩好的样子。江佑道行没葛仲高,但也是个见人说人话的神仙。
听两人鬼扯了半天,童枕一个劲儿的翻白眼。等葛仲都走了,童枕也没跟葛仲搭话。
“呦,你们俩这是生气了?”江佑看笑话,闲着无聊问了句。
童枕冷笑:“气大发了。”
他看见葛仲就想起今早上他哥那副寡淡无常的样子。他赌咒发誓自己绝对没记错要传的话。结果,话音刚落,他就当着他哥和葛仲的面,直挺挺地从土堆上摔了下来。
至今,他都能想起葛仲魔性笑声,还有让他记着以后下雨天别乱说话的话语。
他大爷的。
童枕这辈子都没这么丢人,还丢在了他哥面前。
想想都牙痒痒。
东西找齐,他放在筐子里,看江佑核对,装作不经心的样子,问了句:“哎,你还记得你妹那天让你传的话吗?”
江佑一天天事儿这么多,哪儿记得清。他认真对着单子,随口道,“烧山什么的吧。”
他也就记着了这个特殊的。要不是知道江芝的性子,也了解邝深的为人。不然,他这两天都不能安稳地睡个觉了。
童枕:“!”
“烧山?”童枕脸僵了。
“对啊,我那天不是跟你说过了么?”江佑警觉起来,“你该不会传错话了吧?”
“没、没有,”想起他哥说的话,童枕打了个哈哈,“怎、怎么会。”
抬眼,见江佑还是一脸似信非信的样子,童枕不敢再往下说。他脑子飞快转着,抛出早上听的墙角,“你知道你妹现在又打算干什么吗?”
“卖早点。”江佑没这么好糊弄,“你刚刚说......”
他话刚开口,又被童枕打断,低声跟他八卦:“不对,你妹准备送我哥小侄子上学。”
“?”江佑一脸不信。
“真的。我早上亲口听我哥跟葛仲商量这件事。我哥平日里藏得那么深,从不露头,不显眼。这次,突然这么冒进,肯定又是因为你妹说了什么。”
这话说出来,江佑怎么能忍。
他似笑非笑:“小孩子少听墙角长不高。而且,人夫妻两的事,你个没结婚的参与什么?别说这件事你没证据说是我妹开口,那就算是我妹开口,那也是我妹子贤惠,懂得替人考虑。要真是这样,那是你哥家里烧高香了,祖宗坟前都得冒青烟。”
江佑这样一说,童枕更忍不了。就江芝这样能惹事的、霍霍家的,还他哥祖宗坟前冒青烟?怕不是祖宗要把棺材拍碎,飘出来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