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你在生气么?”
“没有。”邝深回答的漫不经心。
“真的?”江芝整个人坐直,固执地仰头看他,根本不相信邝深说的话。
她现在甚至都觉得有些荒唐:“你有什么好生气的?子城不都上成学了么?你……”
刚说到子城上学,邝深脸色就更沉了,眼皮垂着,直直看向她,眼里似升起两旺小火苗的怒火。
“我就说你生气吧。”江芝坐的更直,也不知道是不是生病了就特别放飞,毫不怯地与他对视,“你眼里都能喷火了。”
邝深眼皮跳了跳,闭着眼,按着太阳穴揉了两下,强逼着自己闭着嘴,别开口。
可对面的祖宗一点儿也体会不到他的隐忍。尤其是江芝还一向是个顺杆爬下的,但凡邝深弱一点,她都敢顺着邝深往他头上爬。
“邝深,你不觉得你这人有时候挺不讲道理的么?你有什么好生气的?”江芝实在想不到,迟疑了瞬,而后又猛的看向他,面喊警惕,“你该不会是在外面受了气,带脾气回家发作吧?”
也忒没出息了。江芝可瞧不起这样的男人。
“别说话,”邝深忽的睁眼,俯身向前逼近,呼吸甚至都拍打在了江芝还有些苍白的脸上。放在裤边的手握拳又松开,复又紧握,指甲深嵌掌心。他似无所觉,只低着声音,一字一字道,“江芝,别说话了。”
江芝被他突然离得那么近,很是不适应,微偏头,还想着不落下乘:“凭什么?”
凭什么不让她说话啊!
江芝暗戳戳想,这人就是在外受了气,就是心虚。
“邝深,你凭什么?”江芝自觉占理,又强起来。
是啊,他凭什么生气?
江芝做的哪一桩哪一件都是为了他们邝家,他有什么资格生气。
邝深缓慢站直,收回视线,淡淡点头:“你说得对。”
而后,他一推门,就出去了。
江芝半响没回过神,差点没气炸。
混蛋。
……
邝深是不是混蛋,江佑不知道,但他肯定自己眼前这个一身白的糟心玩意肯定不是个好蛋
“这就是你要带我来的地方?”江佑接过童枕递过来的手电筒,拿着照了一下前面,一片荒地上,鼓着数十个小土堆,上面甚至还有人给立的碑。
江佑:“……”
也就是他不怕这个,不然,他现在可能得跟躲在他身后的童枕一样。一路披麻戴孝,手拿贡品,就这腿还在打颤,他都怕童枕抖着抖着把他连带着一起扒拉下去。
童枕缩了缩脖子,很肯定的点头,甚至还从自己背的筐里掏出了一身白色孝服长袍。
“江哥,都到门口了,你要不入乡随俗先穿一个。”
江佑:“……”
神他妈都到门口了。
他要是穿了这个,回头他爹不打死他就算他命大。还没出事,都上赶着穿白的,这不是咒家里人么?
再缺也不能缺成这样。可童枕偏偏还真是一脸真诚,满心好意。
江佑不想再跟他瞎扯,坟地本就空旷,冷风一吹,都有回声。
童枕抖地更厉害,江佑害怕他把自己衣服给扯下来。
“你带我来这干吗?”他看了眼童枕,没了耐心。
当然,是个人被半夜带到坟地都不会很有耐心。
他现在是非常后悔,一时兴起跟着童枕出来。
童枕舔了舔唇,等风停了,坟地里没回声了,才敢开口。虽有些遗憾江佑不听他的建议,耸着肩,微叹口气,还是说出了真实想法:“那什么江哥你先跟我来吧,我带你见几个人。”
“?”
江佑没动,想着童枕尿性,多问了句:“你先告诉我是地上的还是地下的?”
童枕迟疑了瞬,犹豫开口:“都可。”
“……”
我他妈。
江佑生生被气笑了:“都可?”
“应该吧,”童枕在后面推他往前走,走到差不多最南边了,才停下来,“江哥,到了。”
“嗯?”江佑极其好奇童枕想做什么。
童枕先没搭理他,而是把背过来的祭品倒下来,堆在了一起。
“江哥,你看,”童枕起身,颇有一副指点天下的气势,手指先后点过几个小土包,“这个是我爷爷的墓,这个是我爹娘的,那边是我大爷大娘的,再往里面那就是我太爷,我太太的墓。最里面可能是我太太爷的吧,记不清了,反正都是我童家的祖宗。”
童枕从小没受过什么家里温暖,也就爷爷对他好点,逢年带他拜拜祖。
“我爷跟我说过,这都是我童家的先人,都是会保佑我的。我遇到什么事,都能跑过来找他们。”
江佑似乎有点明白了:“所以,你是想让你祖宗替你还个头?”
“害,咱们兄弟不是说不说头了么?”童枕摆摆手,“我带你来是让你挑祖宗的。”
江佑眉头皱起来:“啥?”
“不是让你在我们童家挑个祖宗认着,”童枕也觉得自己说话有歧义,“我的意思是让你挑个我们童家的祖宗,挑好之后,我去跟他说。让他半夜从地下出来代替我去给你妹磕一个,完成一下她的愿望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