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前厌恶文官那套酸腐之气,可今日看来,文官嘴皮上的功夫也可以借鉴。
此时,朱雀街一处巷子口,正观望着柔然人惨状的卫令仪满脸俱是困惑,她向顾先生索要的是能够让男子痛苦万分的/毒/药,可柔然蛮夷为何会这般?
她就算是痴儿,也看明白了柔然人在作甚。
不堪入目呀!
话本里都写不出这样的画面。
卫令仪一会轻叹,一会摇头,可又觉得不过瘾。她家兄长偏生这个时候出现,扰乱了她的大事。
男子,还真是败兴!
卫令仪如是的想着。
纵使卫定修是她的兄长,她也觉得今晚若是没有兄长出现,一切都会更好。她的绝招还没使出来呢!话本上写过柔然人在边陲烧杀掠夺,玷污了多少中原弱女子,卫令仪本打算今晚废了他们所有人,统统抓进皇宫当太监才好。
痴儿的心思直接又利索,想办的事,便不假思量立刻下手。
直到一道黑影从身后逐渐将她笼罩住,卫令仪愣了一下,一看见那黑影的发冠,她觉得似曾相识,下一刻,卫令仪麻利转过身,与此同时也刺出了手中匕首,直击男子下/腹。
风十三睁大了眼,倒吸了一口凉气,好在皇上一手握住了卫令仪手腕,制止了匕首继续往下刺去。
风十三眼观鼻鼻关心,细细一回想,贵妃娘娘还曾一箭刺穿帝王胸腔。
皇上这当真是在拿命抱得美人归。
封璟背着光,眸中暮色沉沉,一手握着卫令仪手腕的同时,稍一用力拉过她,反手捏住了她的后脖颈,宛若逮着一只小鹌鹑。
卫令仪吃痛,但已经自知犯错了,她心虚使然,不敢大声嚷嚷,却是很明白这个节骨眼下示弱才是王道。
“疼、疼……”
卫令仪低低嘟囔,嗓音很快就染上哭腔。
封璟却没有再手下留情,提着她的后脖颈往巷子外走。此时,金吾卫已将柔然人俱抓捕了起来,押往衙门候审。
卫定修定睛一看,认出了帝王与妹妹,他觉得皇上与妹妹的姿势古怪,再一细看才瞧出端倪,立刻抱拳朗声道:“皇上,娘娘出宫一事,臣半点不知情啊!”
妹妹穿着夜行衣,又被皇上这般掐着后脖颈,除却私自出宫之外,他再也想不出其他可能性。
妹妹的确擅长神不知鬼不觉的失踪,这一点,卫定修比谁都清楚。
封璟一手提着卫令仪,一手朝后,幽眸扫视了一眼驿馆方向,又看了看遍地狼藉,不必追查,也知道是谁干出了这些事,帝王淡淡启齿,“爱卿不必自责,朕自是知道此事与你无关。”
卫家父子不会这般唐突,倒是这痴儿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
卫令仪的夜行衣里面穿着小袄,活动不甚方便,一双臂膀闹腾了片刻,也没挣脱帝王。
封璟对风十三使了眼色,风十三当即去驱了马车过来,“主子,可以上车了。”
封璟颔首,对卫定修交代了一句,“朕对爱卿寄予厚望,柔然人该如何处置,你看着办。”
卫定修不由自主的挺起了胸口,让他看着办么?那他可真不会客气了,“是!臣领旨!”眼下,越看皇上越是顺眼,这个妹夫让他仰望啊。
这厢,卫令仪被提上了马车,封璟知道她不曾怀有身孕,也知这痴儿胆大包天,故此,下手重了些,将她直接抛在马车内的绒毯上,想给她一些教训,让她下回至少可以学会谨慎。
但凡她稍有不慎,被郁久闾山活捉,后果当真不堪设想!
思及此,封璟面色更是冷沉,帷幔落下的一瞬,封璟就捏住了卫令仪的下巴,前所未有的强势阴狠,“卫、令、仪,你玩得可欢快?”
卫令仪下巴吃痛,双眸说湿润就湿润了,跪趴在绒毯上,被迫仰面与帝王对视,眼神凶悍。大抵是恼羞成怒了,明知是自己犯了错,可她偏要怒视帝王,试图掩饰心虚。
封璟半蹲在美人面前,轮廓分明的脸凑近了一些,二人近到呼吸相闻。
封璟嗓音低沉,听上去无波无痕,却又仿佛蕴含滔天怒意,“不甘心?不服气?”
卫令仪嘟着嘴,眨眨眼,故意落下两行清泪,想用这种方式打消男人惩戒她的念头。
还真别说,这一套苦肉计甚是管用。
封璟心软了。
明知不该心软,可见此景,还是被这痴儿的娇俏模样激发了他的慈悲心。
封璟将卫令仪提了起来,他自己落座的同时,将痴儿抱在双膝上。今夜之事从好处去想,至少痴儿没有受到本分损伤。
卫令仪却更加委屈了,又落了泪。
美人无声落泪的画面,自成一派清媚美艳。
封璟转瞬就变了态度,嗓音从阴沉变为柔和,“那你想要如何?告诉朕,朕做你的左膀右臂。”他对她俯首称臣,甘心沦为裙下臣,这总该行了吧。
卫令仪像被蛊惑,她极致聪慧,能从帝王语气中听出所以然来,察觉到帝王不再愠怒,痴儿便顺着杆子往上爬,“打!灭了蛮夷!皇上出兵!不然,皇上御驾亲征也行。”
卫令仪一下就从蔫蔫的模样,转为兴奋异常,眼眸格外明亮,眼底映着马车侧壁上的羊角琉璃灯,璀璨生辉,像坠入了半个银河的星子。
几乎是刹那间,封璟仿佛又看见了曾经的红衣少女,她背着一副箭筒,马尾在风中轻晃,眼眸清媚明艳,眼神之中流露出来的神色是那般肆意、畅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