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庆斋语气平静,他的身上总是保持着读书人的谦然,又稳重自成:“我鸣不平事,只待有心人。”
顾明珠莞尔笑了起来:“先生。”
邱庆斋回笑道:“那便叫你一声,姑娘。”
“日后还请先生,多多教导。”
亭内二人像是一见如故的朋友一般。
春儿百思不得其解的挠着脑袋,正碰上出门的月言。
她指了指亭内的人,道:“月言姐姐,小姐突然很喜欢邱先生了。”
月言看向亭内,二人不知在说什么,邱庆斋正襟危坐,顾明珠垂耳倾听,时不时还问上两句,得到解答后了然点头。
月言一笑:“邱先生见识过人,不是一般人能交谈的。”
春儿撇嘴,不服气道:“谁说的,我们平日里也和先生聊得很开心啊。”
“先生那是看你年纪小,把你当小孩呢。”
“哼,我比小姐还要大上几个月呢!”
月言摸摸她的头,像是对待小妹妹一般,温和道:“你自小就在小姐身旁伺候,无忧无虑的,小姐虽然比你小,却聪慧无比,又岂可用年龄来衡量。”
她的神色温和,却带着一丝难掩的落寞,春儿察言观色,小心翼翼道:“月言姐姐,你怎么了?”
月言道:“无事,想起一些往事,有些伤怀。”
春儿大概也知道月言的身世,默然片刻,道:“月言姐姐,以后顾家也会是你的家,小姐待人极好,虽然有时候会莫名其妙的发脾气,但她从来没有罚过我们。”
月言莞尔:“是是是,小姐最好了。”
亭内二人谈话已经结束,顾明珠出了亭子,看到廊下门前站着的二人,诧异道:“杵在门口做什么?”
春儿吐吐舌头:“我去收拾了。”话音一落人哧溜没了影。
顾明珠奇怪道:“春儿怎么了?”
月言笑道:“怕是灶上水开了。”
二人走进屋内。
顾明珠见到书桌上整整齐齐的账目,问道:“都好了?”
月言道:“都整理好了。”
顾明珠随手翻了翻,突然想起来一件事,道:“差点忘了。”
她在书桌屉里取出一张纸,递给月言,道:“前些日子命人从户部打点了下,这是你的脱籍文书,日后你便是自由身。”
月言明显一怔,伸手接过,一看果然是脱籍文书。
这脱籍一事,吴玥曾帮她打听过,也问过宋知州,需户部出具文书才可。
背了七年的奴籍,突然今夜成了自由身。
月言沉默许久,郑重其事的看向顾明珠,道:“月言……多谢小姐。”
顾明珠微微一笑:“你我之间,说谢字倒显得生分了。”
她坐到铜镜旁,擦着香膏,道:“庆县和荡州的事睿王肯定难逃责罚,离随已认定是他杀了离子裕,如今不会轻易放过一个可以打击他的机会,若是他杀了离旭,那这江陵可真是要变天了。”
月言沉思片刻,道:“若是他投鼠忌器,我们便帮他一把。”
顾明珠微微一笑,从铜镜里与月言的目光对上,用肯定的语气道:“主意不错。”
第50章 路窄
六月酷热难耐。
早晨太阳刚刚升起一会,便热得人直冒汗。
春儿将冰块装得满满的,看着外面的日头,道:“这天也太热了吧!”
顾明珠穿着一件鹅黄色衣裙,配着浅青色袖,紫色的纱帛垂在腰后,梳着半扎的发饰,珍珠耳坠随着她的动作缓缓摇动。
顾明珠挽起袖子,拿起新买的砚台,倒入一些水,开始研起墨来,道:“六月酷暑,江陵这南不南北不北的,夏热冬冷,最是难受。”
乌黑的墨汁很快染满砚,她拿起毫笔,对着字帖开始临摹。
顾明珠一笔一划,颇有耐心,就这样练了一个多时辰,门口小厮来报说岳家小姐登门。
顾明珠刚放下笔,听到消息,打了一把青荷油伞迎出去。
刚出院门,便见对面岳静姝笑吟吟走来,见着她,笑迎上前:“明珠。”
顾明珠道:“姐姐今日怎得空来寻我?”
岳静姝道:“妙坊阁来了一匹胭脂水粉,我想让你同我去瞧一瞧。”
顾明珠问道:“妙坊阁,可是那个江陵最大的胭脂水粉铺?”
二人说这话,已经进了丢桃园
岳静姝道:“正是。今日掌柜的来通知,说从儋州进来几盒上好的胭脂水粉,让我快去。”
顾明珠左右无事,道:“姐姐等我洗个手,刚刚习帖沾了墨。”
二人坐上马车,往妙坊阁位置赶去。
刚到门口,对面也正停下一辆马车,二人未在意,携手入内。
妙坊阁掌柜一见岳静姝,立马喜笑颜开:“哎呀岳小姐你可算来了,刚刚铺子里已经来了好些人问了,都叫我给打发了。”
岳静姝微笑着道:“有劳掌柜,东西呢?”
掌柜堆着笑,请道:“随我来。”
二人随着他转过一排柜子,掌柜的从架子上取下一个半桌子大的木盒,放至桌上打开,里面放着两个白瓷瓶,两盒脂粉。
掌柜道:“前几日岳小姐特意叮嘱我留两份,白家刚刚来我都给推了。”
顾明珠跟随岳静姝上前,凑近道:“姐姐,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