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他来是哄人的,怎么就两句话不对把人得罪了彻底。
苏南枝睇那卫戎一目,自鼻孔里轻嗤一声,领着陈志高转身离去。王府管家追着去送,南院王作势打卫戎两下,见人走远才收手拂袖。
卫戎揉着脑袋垫脚看了看那抹窈窕身影,低声咒骂道:“不守妇道的小娘们,等落到了老子手里,看不把你整个服服帖帖。”
这世道本就是男人的天下,想仗着出身好就能以妇人之身高人一头?大爷!打一顿皮开肉绽,就教她知道马王爷张几只眼了!
南院王道:“你也别太莽撞了,苏宗高把她惯坏了,姑娘家家的不好好相夫教子,净惦记着些出人头地的主意,这心野了啊,不好收。”娇滴滴的小姑娘学什么不好?偏要学她母亲那套为人处世的做派,丢脸不说还是十足的惹人讨厌。
当初寿安狼狈回来,若是肯低低头服个软,收了心留在后宅主持中馈,他自然会心软拉她一把。怪就怪那女人是个倔驴脾气,牵着不走打着倒退,宁可走上绝路,也不愿在他面前伏低做小,更要怪苏宗高横插一脚……
那个没骨气的‘贱商’!
南院王眼睛眯起,拳头不由攥紧,不知是在恼苏南枝的不听话,还是恼当初那个不肯向他低头的寿安。
卫戎道:“岂止是心野了,王爷您也瞧见她刚刚的做派了,哪点儿把您放眼里了?我看那南边的事儿,肯定是她干的,就算不是她本人参与也是苏家指使的。还有那姓陈的,一副极尽谄媚之相,赘婿?我看说是男妾也不为过。”
苏家虽有万贯家财,可苏南枝那样的品性,自己能娶她也是看在了王爷的面子上,商贾之家的姑娘还真当是什么金枝玉叶了?
“南边的事我自有定夺,你就不要管了。”小丫头方才眼底的错愕是装不出来的,她根本就不知道南边的事情,说知道也是唬人的话。况且,能在大陈皇帝眼皮子下动手脚,苏家还没那么大的能耐。
“可那姓陈的……”
南院王不屑道:“粗鄙之人,不足为惧。姑娘家的亲事还是要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
“寿安郡主那里能听咱们的安排?”卫戎拧起眉毛,仰头看向南院王。
苏宗高一介商贾不值一提,可是寿安郡主……王爷待寿安郡主总是太过宽容了。
南院王抿紧了嘴,许久才开口:“即无父母之命,不是还有个媒妁之言么?等圣上赐婚的旨意下来,该是你的人总要是你的。”
卫戎咧嘴舒笑,抱拳拱手:“那末将就先谢王爷保媒的大恩了。”
……
苏南枝领着陈志高回家的时候时,苏老爷正领着人在院子里采茉莉花苞。
寿安郡主用度娇贵,屋子里冬天要赏最红的梅花、夏时要挂新鲜的茉莉,另有春日的斗花、打秋千,就连寂寂暮秋,也要摆上最精致的盆池,以添雅趣。
茉莉花清香,绿白相间好不可爱,但却不是耐时辰的物件,采摘新鲜的花苞编做花簪、花篮,放不了两日便萎萎落败,偏家里母女俩都爱此花,每年府上都要从南边来的行商手中买上许多,然而,家里种着的这些却不多用。
苏南枝上前接过管家手中的竹筐,笑着说:“您这是要给我做茉莉花簪么?”
苏老爷小心翼翼地将采下的花骨朵放在竹筐,解释道:“我看你母亲屋子里挂着的花篮泛了紫,做个新鲜的给她换了。”他点了点身侧,叫女儿换个地方站,“你要是喜欢,就多摘点儿,给你也做一个。”
苏南枝噘嘴道:“您是给母亲献殷勤,我才不凑这热闹呢。”
“你是爹爹的宝贝闺女,你母亲使得你自然也使得,怎么算凑热闹呢。”苏老爷被女儿揶揄,还要嘴硬着不肯承认,扭头叫管家再拿个竹筐来,“你们几个也过来帮忙,把银架子的样式一并拿来,叫小姐选个她喜欢的。”
“爹爹非要捎带上我,那我就选个最难的了。”苏南枝点了个累丝千层花篮,半人多高,一看就是个耗功夫的大活,管家笑着抿了抿嘴,叫人去外头白货行商那里备上几筐。
苏老爷看她调皮,笑着问:“怎么?周英毅那老东西给你气受了?”
苏南枝犟着鼻子告状:“那老狐狸面善心恶,他打什么主意我都知道呢。”
苏老爷听她有话要说,摆手叫底下的人都退下,只留管家在跟前撑伞,才问:“周英毅张嘴借钱了?”
“借钱?那老东西想来一招卷包烩,塞个脑袋空空的蠢货给我呢。”
苏老爷嗤声:“哼,是姓周的作风。”
忖度片刻又道:“不过个把月的功夫,平江府那边就要北上来交货了,常家新上任的当家人也是个小姑娘,跟你一年生的。常德利知人善用他手底下的那群掌事个个都是敢豁出命的忠心,那小姑娘新官上任三把火,头一把恐怕就要拿这边的生意立威风。”
火器买卖不比占山为王的强盗土匪,有些东西造不出来就是造不出来,常家手里有能工巧匠,周英毅又藏着私心,那么多纺锤火炮买进卖出,但凡有一半儿用到攘陈的前线上去,再配合着常家的惊天飞火,别说是什么崔家军了,只要银子使得够,连大陈皇帝的老窝都能给扬了。
可恨他周家贪银子,舍不得撒开手上的兵权,五五开的生意做了十几年,搅的西边诸国连年战乱,内忧外患之下百姓流离,唯有南院王府的城墙越砌越高,一派欣荣祥和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