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安郡主想了想,也转过来这个弯儿了,道:“成是成,那叫十一去?”除女儿外,家里的几个儿子她都是一视同仁,前头几个都有了安排,也只有苏季、苏春两个还在闷头苦读书,前途上没个着落呢。苏季年长一岁,就先安排他的事儿。
苏南枝嘴里慢慢咬着瓜子儿,摇头道:“十一哥虽好,却不如十二哥哥稳重。”苏季性子圆滑,是个当官的材料,可也正是因着性子圆滑,也比苏春多了一些趋利避害的心思。
使得上的人,还得是忠心二字最为关键。
“小十二?”寿安郡主想到苏春呆头呆脑念书的样子,不禁皱起眉头,那孩子单纯的好似一张白纸,教他去官场上跟人斗心眼儿?能成么?
母女两个各有各的主意,苏老爷开口了:“要我说啊,一家子兄弟再亲,也不如跟自己屋里人亲。那兄弟俩都不成,我看女婿就很好。”
“他?”苏南枝面有惊讶,看向身旁的某人。
寿安郡主的目光也落在了准女婿身上,那人挑选出来的人,必是十全十美才能留给女儿,“就女婿了,听你爹爹的。”
老两口拍案决定,几句话就定了下来。
回到五华居,不待琼玖她们进来伺候洗漱,苏南枝就掩了门,揪着耳朵将人提进了屋。
“我要审审你。”她将男人推到在美人榻上,左右开弓好好一张俊脸扯成了猪八戒,小姑娘小牙磨的咯吱吱响,“你什么时候又去母亲那儿嚼舌根了?”
“没有。”陈志高笑着摇晃脑袋否认。
“再说?”
“骗你是小狗。”男人挣扎着想要起身。
“汪。”小姑娘戳着他的额头,把人又按了回去,“我替你叫了,你还不认?”
“你都这么诚心实意了,我不认,岂不是辜负了你的一番苦心。”男人捉住那只作乱的小手,救出自己的耳朵,笑着放在嘴边啄了两啄,“可真不是我,你也不能讹人啊。”
冰凉的手背印上了灼热了的一抹热,苏南枝盯着他看,那双清明的眼睛里不见丝毫躲闪,他当真没有骗人。
苏南枝笑着又问:“那母亲赏的差事,你要应么?”
说心里话,她并不想在他身上下太大的本钱,她是个商人,当广撒网,多敛鱼,择优而从之,把所有的本钱都压在一个人身上,万一有个闪失,掌控权就不在她这儿了。
“我听你的。”男人从善如流。
“别什么都推给我呀,你方才在上房里那番言论,我听着就不错,料远若近,颇有见地。不如你自己忖一忖,你跟十二哥,谁更适合应这差事。”说着,她从美人榻上起身,将脚下的绣鞋踢开,换上了不用走路的软底鞋子。
“真要我来说?”
小姑娘从屏风后面探头,脱一半儿的大袖衫挂在手腕,勾出绰约身形,她后仰着身子,被那盆开的繁累的旱金莲遮住了脸,“再假惺惺的跟我客套,仔细你的耳朵。”
陈志高起身上前,走近了说话:“要我说,我比十二哥合适。”
“说下去。”
“那天我在上房伺候,听母亲问了句四哥,爹爹说老四身子骨弱,北边该换个靠得住的人才成,苏春就很好,聪颖,踏实,跟咱们家梅梅是一条心的。”他学着苏老爷的语气说话,手上还做出捋胡子的模样,“十二哥有正经差事,他去北边,比留在跟前儿混日子要好。”
苏南枝褪了外衫出来,暗花绸百衲衣宽宽松松,上头绣着红梅,随着她的走动,点缀做花心的一对对米粒珠发出沙沙的声响,屋里摆着冰鉴,水扇里又加了碎冰,陈志高怕她受寒气,往香炉里抓了把香片,推窗叫外头的暑气吹进来些。
返魂梅的香味在屋子里漫开,苏南枝在摇椅上坐下,默声良久,终于点头道:“把十二哥放到北边去,确实再合适不过。”十二哥的心在家里,北边有他,家里安心得很。
她停顿片刻,忽然转头看向男人:“明儿叫个秀坊的老裁缝来,给你量了尺寸,把喜服做出来。”
“嗯?”陈志高愣住,一时间没有回过味儿来。
便听苏南枝解释道:“周老公子嘴上说的满,可到底得要他老子点头,这事儿才能办成,急赤白脸的把你填出去,总要有个由头。”她阖上眸子养神,手里的团扇缓缓摇晃,“只是……日后这小白脸的名声,你是跑不掉了。”
“哼。”男人笑着在摇椅扶手上坐下,夺过她手中的扇子,骄傲道:“我甘之如饴,用不着你可怜我。”
“哟,这就傲气起来了?”
“就是——”
屋里热络斗嘴,直到当值的婆子叩窗户,说要布饭,才见准姑爷笑眯眯的出来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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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几天的功夫,茶马司那位鄞大人就遣人来递了两回帖子,苏南枝推脱说不在家,叫门子收了帖子,便没有了下文了。
陈志高不明其意,笑着道:“你就这么拖着他们,小心兔子急了咬人。”
“再等等,还早着呢。”户部的调令要等大考过后才能统一定下,周老公子的事儿,推到大考后都不着急。
正说着话,就见宋嬷嬷捧着一副双锦抱鲤帖子过来,面上笑盈盈道:“可算是等到了,帖子递去了好几日不见回信儿,今儿一大早,萧家就来了人,说抱山先生自观里回来了,接了夫人的帖子不敢怠慢,说小姐得了空就去,也不必定不定日子的见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