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南枝笑着挑下车帘,笑某人长袖善舞,“我叫你跟萧家的人打好关系,可没叫你跟他们打成一片啊,你才头一回上门儿,就上上下下、老老小小都笼络完了,好大的能耐。”
这人嘴甜的过分,上至老的,下到小的,没有他应付不来的,要不是见过他平素正经模样,还当是酒席宴前的瓜子儿、花生成了精,往那儿一摆,就能讨人喜欢了。
“原来我这么大的本事啊,那你要赏我什么?”陈志高笑着盯着她的手,“不如就赏我一杯茶吧。”男人捏着她的手,凑近了一饮而尽,展齿露出整齐的小白牙。
“讨厌。”苏南枝笑着又满了一杯,递在他的嘴边问,“还吃么?”
某人看着她笑,“夫人赏的,我都吃。”
“贫嘴也讨厌。”苏南枝把杯子收回,自顾吃了两口,才想起来杯子他用过了。
丢开也不是,继续吃完也不是,小姑娘憋的耳朵尖都微微发红了,最后把吃一半儿的杯子举到某人嘴边,“喏。”
陈志高不明所以,当她是嫌水凉了,笑着饮净,自温盒里重新倒了热水沏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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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借着沐浴的时候,琼玖把萧家后宅的所见所闻详尽描述了一回,又言之凿凿:“那女人必是萧阁老新得的那位芸娘,芩姑娘是萧阁老夫人身边的丫鬟,那府里的奴才哪个不敬着她,偏凉室那位乌眼鸡似的上来就呛了她。”
萧家礼教森严,妾室姨娘里头不是没有好出身的主,奈何他家主母手段了得,大罗神仙进了他们家的门儿,都得乖乖守起规矩,唯有那位芸娘,听人说是倔脾气,恃宠而骄,与他家主母多有不睦。
“是个什么样儿的瘦马?”
苏南枝早就猜到那芸娘是被卞原狗东西收买的,清流一党素来不屑与南院王府为伍,欢喜关那回萧阁老肯同周英毅合作,必是背后有人在做鬼,只是总要知道一些消息才能倒着往下去查。
“奴婢瞧着不像是瘦马。”琼玖撩水为她细细冲发,茶枯入水,荡起丝丝缕缕的浑浊,“高鼻梁,薄嘴唇,还长得有些黑,全身上下虽没有一点儿异族饰品,可咱们后梁的人不长她那样啊,大陈的女人也不是那个样子的。”
苏南枝微微蹙眉,问:“是北绒人?”
琼玖点头:“瞧那张脸糙的发红,像是北绒那边,她还吹着关外的鹰骨笛,咱们关内的女子可不会这个。琴棋书画里头,也没有鹰骨笛那么野的乐器。”
她们后梁的姑娘以精致为美,不论肤色白些或是黄些,总不会落下晒伤的痕迹,至于大陈那边就更不可能了,大陈是出了名的以白为美,家里多打两斗面都恨不得糊脸上粉饰,那芸娘肯定是关外的人。
“好大的狗胆!”苏南枝笑着推岸进了池中央,一个猛子扎进水中,留下漫池花瓣打着旋儿聚拢而来。
这话,骂的是卞原。
“噗——”她拨开水面出来,头发角着红花,少女的身形被流水勾勒的温婉,说出来的话却生冷的很,“你给四平去一封信,教那边查查那芸娘的底细。”
“找到了就……”琼玖问。
“让他们按家里的规矩办,爹爹平时怎么教他们的,还用我再嘱咐?”苏南枝冷眸蔑笑,推水又漾入水中。
“是。”琼玖应声出去,另进来两个伺候沐浴的小丫鬟,垂首立于池沿。
炎炎夏日蝉鸣躁人,就连清凉的浴间也有一股说不出的憋闷劲儿。
……
此时此刻,五华居西厢也是潕气一片,男人精瘦的脊背上涂着滋润细肤的药膏,搓洗的小厮是个贫嘴的鹦哥儿,打进门儿起,就呱啦呱啦的说个没完。
陈志高泡的有些胸闷,扶桶沿就要起身,小厮两只手拦着劝他,“好姑爷,再等会儿吧,这药膏是老爷特意交代了叫小的给您敷上的,眼看临着好日子了,您背上的这道疤啊,可得消下去才成。”
“我一个大男人,不拘于这些吧。”陈志高自觉手脚都泡大了一圈儿,整个人肿肿的,像一块吸饱水的馒头。
“拘的,拘的!”小厮将人按在水里,又在他皮肤稍暗的地方补了一些药膏,笑着解释,“咱家小姐喜欢细皮嫩肉的,家里几位哥儿,数十二爷长得最白净,小姐就最喜欢十二爷,您跟了咱家小姐,可不得依着小姐的喜好来。”
陈志高皱眉:“她喜欢细皮嫩肉的?我怎么不知道?”他在后梁十数年,每天见到的听到的全是关于她的消息,他怎么不知道她有这般喜好?
“瞧您这话说得,小的是老爷点了来伺候您的,自然尽心尽力都是为了姑爷您,时候久了您就知道了。”小鹦哥儿嘴碎的紧,啰啰嗦嗦扯了两句,继续道,“咱家小姐虽规矩多些,可光模样杵个儿比天上的仙女还要好呢,书又念得好,生意也做得好,姑爷您上辈子肯定是修了天大的福报,才得来的这好运气。”
陈志高被他吵得烦躁,纵是心里有一百个不愿意,可看在未来岳父的面子上,这澡也得泡下去,待搓洗干净,去了一身暑气和燥热,又见一人捧着呈盘进来,上头放着小一号的刀剪器具。
陈志高起先以为是来给他刮面的,当他听到是要修耻处,顿时如同一只烫熟了的虾子,澡也不洗了,跳着脚就出来要裹衣裳。
那小厮倒是镇定得很,面无表情的还劝他:“姑爷,您不要觉得臊,您是咱家小姐要抬进门儿的正经主子,等成了亲,这府里除了老爷、夫人,跟小姐排在您前头,上上下下都归着您管,您里里外打理体面了,也是我们底下这些奴才的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