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珩,那些就像你给我打造的鸟笼!黛苑、林宅,从一个鸟笼换成了大一点儿的鸟笼!我不过也就是你豢养的鸟儿!喜欢了就可以逗一逗,忙了不喜欢了,便又不管不顾!”
林冉咬着下唇,已经沁出了丝丝血痕,她像一只受伤的、走入绝境的小兽,紧紧的将自己缩在一个安全范围内。
她原本、原本不想这样的……
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掉落下来,林冉不断压抑着呼吸,想让自己平静下来。
她原本,是想体面一点的离开。
“我觉得好累,我在长安生活的一点儿也不开心,在黛苑,我不可以出门,只能乖乖的在那个小院子等你,搬去了林宅,也丝毫没有改变……”
“那天我看到那个外室被正室找上了门,好可怕……我经常做噩梦,梦里我母亲质问我,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去给别当外室,我说不出……我不敢看她……”
“陆珩,我感激你……你帮了我许多,救了我无数次。你帮父亲洗刷冤屈,除了这样,我无以为报。但是我也真的好累……姨母可能是我在世界上最后一个亲人了,我想去西域,我想去换个地方生活,求求你,放过我……”
在林冉终于说出这些憋在她心里的这些话之后,陆珩保持着沉默。
他只是静静的看着她,凝视着面前的女人。
放过她。
豢养。
鸟笼。
原来她竟是这么想的。
他忍着胸腔里闷闷的疼痛,四周安静得可怕。
就连林冉啜泣的声音,也渐渐被她藏了起来。
“去西域之后呢。”
陆珩突然地开口。
他也如同一个溺水之人,想抓住最后一根浮木。
林冉慢慢地用手背擦泪,此刻她已经平静了一些,目光决绝。
“我会留在那,不再回长安。”
有什么东西忽然碎了。
陆珩心中阵阵纠痛,连呼吸都停了停。
春雨最终还是落了下来,滴滴答答,降落在两人的头上、身上。
空气中泛起一丝丝泥土的潮湿味。
陆珩觉得这雨模糊了他的视线。
他退后,将城北关口的道路让了出来。
“上车吧,雨大了。”陆珩只说了这么一句,林冉看了他一眼,方才歇斯底里的情绪早已被她收起,“谢谢。”
她最后说。
林冉踏进马车的那瞬间,陆珩还是忽然叫住了她。
“林冉。”
林冉一顿。
“我要去北境了,突厥来犯。”
林冉掐住掌心:“陆大人武功高绝,当会凯旋而归。”
凯旋而归。
陆珩扯了扯唇角。
马车帘被放下,小谷和微雨从不远处走了上来,二人忐忑的看了眼陆珩,也跟着上了马车。
“驾。”
马车缓缓启动,陆珩站在马车侧面一动不动。依华DJ
小谷在马车内朝外看了一眼,终于忍不住道:“姑娘……”
林冉手心不断的捏紧又松开,松开又捏紧,那马车在城关口终于停了下来,微雨下了马车。
她小跑着,一路跑到陆珩面前。
“姑娘说,世子要去战场,这是她最后一点儿心意,愿这平安符能护世子平安归来。”微雨递上来一个小小的平安符包。
陆珩眼眸微动。
他缓缓接过,微雨不敢多做停留。
当马车重新启动的时候,这场春雨已经极大。
陆珩站在雨中,看着掌心被雨水浸湿的符包。
“这是第二次。”
陆珩缓缓开口。
接着,那符包被丢在地上。
他转身,也不停留。
……
陆珩出征,定在三日之后。
这三日,朝中局势空前的紧张。太子和楚王接连倒台,有不少人都将视线放在了三皇子身上,毕竟,陛下的血脉只剩这一个,即便身体差点儿,也只能这般。
可没想到,在陆珩出征前一日。成武帝宣告天下,陆珩的真实身份。
追封陆婵为敦元皇后和册封陆珩为肃王的圣旨是一同送到国公府的,原本因为这样的大事已经引起了所有大臣的议论,可没曾想,陆家已天下未定往事不可追的理由拒旨了。
这更是引起了轩然大波。
不少人为往事感叹,表示理解,但也有人觉得陆家抗旨,是在藐视君威。
这些声音传到陆珩耳朵里,他听见了就当没听见。
出兵去北境的事更加要紧,一连三日,他都歇在军帐之中。
贺卓知道了此事,特意到军帐与他喝了一夜的酒。
次日,大军出征了。
出征前,成武帝为士兵们鼓舞士气,亲自来到了军营之中,周哲也来了。
陆珩身穿铠甲骑在马上,成武帝在城楼上远远的看了眼自己的儿子,这一刻,天地之间肃穆又安静,可成武帝没能从自己儿子眼里,看到光。
大军出征,浩浩荡荡。
百姓纷纷,长安街十里相送,成武帝的圣旨是昭告了天下,此刻看着这位即将出征的英雄,人们的眼中也都充满了敬佩。
陆珩一路向北,大军在午时,终于全部离开了长安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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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后。
从长安到西域,必须要经过敦肃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