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芜音背脊挺得笔直,“晋阳冤枉。”
“冥顽不灵!”
也许是被气得狠了,太后拍着心口,深深吸了几口气。
一旁的秦晌见状,连忙上前替太后顺气,一面火上浇油的劝,“太后息怒,晋阳公主年轻气盛,不慎做了错事,总要给她一个改正的机会,如今当务之急,还是先将那些从江南来的百姓安抚住,他们这样一人抱着个牌位堵在京兆府门前,总也不好看。况且,陛下如今还在清修,若因为这点小事就惊扰到陛下面前,岂不是令陛下跟着寒心。”
“你说得有理,”太后顺势点了点头,再次看回卫芜音,眼中多了一道深意,“趁着案子还没开始审,该弥补的先补上,你父皇已经赏了你那么多食邑,还不够你挥霍么?”
之后太后也不容卫芜音为自己分辩什么,只让众人全都下去,好好商量个能够平息此事的法子。
出永寿宫的时候,天上无端飘起小雨,大家都不曾备伞,马车和侍从还都候在长庆门外,见状唯恐雨要下大,顾不得多说什么,俱是步履匆匆往长庆门的方向走。
不过卫芜音走出来,还是不免听到两声叹息,“晋阳公主到底是女子,一时糊涂,想不到江山社稷那么长远的事,哎……可惜,可叹。”
秦晌稍稍落后一些,此时错开几步与卫芜音并行,亦是面带忧虑,“殿下,江南一事虽说可大可小,但到底关乎天下万民,不可轻易寒了天下人的心,还望殿下珍重对待,权当是为着太子殿下着想。”
“多谢秦公劝慰,”卫芜音平静的看着他,“本宫自会查明清楚,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秦晌闻言,与她拱了拱手,率先离去。
卫芜音看着秦晌的背影,这个人对外表现出来的,从来都是一个一心求学问的读书人,像这样一个大儒,手上未必只沾过两座矿山的血吧?
出了长庆门,就只有一辆公主府的马车孤零零等在风雨里,绿朱小跑着上前为她撑起伞,“殿下,府里送来的消息,堵在京兆府的那群人如今开始堵公主府的大门了。”
“这么快?”卫芜音初初惊讶过后,又瞬间明了。这些人是有备而来,先闹到京兆府,是为了师出有名,秦家要快刀斩乱麻,就必须把事情闹到无可挽回的地步,只要腰牌上写的晋阳两个字不会消失,她就是百口莫辩。而且这件事必然还会在第一时间传到行宫,力求让父皇听到监国公主觊觎矿产的事。如果这个时候有心人再旧事重提,把当初盛传的她染指兵权的谣言也联系起来……
卫芜音坐进车里,漫无目的的敲了敲垫子。
看来秦家吞掉的矿产数目巨大,为此不惜冒着天大的风险,捏造她的罪名。
但是这么多年,这么多的矿,秦家都弄到什么地方去了?
出宫没多久,马车又是一停。
绿朱隔着车帘来报,说闻小娘子求见。
听到是闻狸,卫芜音掀起车帘看出去。
这会儿雨已经开始下大了,公主府门口有人围着,她的车驾需得绕路从其他地方回府,闻狸能等在路上,想来是事先得了交代。
闻狸一上车,顾不得见礼,只道,“阿兄托我给殿下带一句话,江南之事,他可立即动身去查。”
卫芜音心中一热,她从不怀疑闻野的能力,前世他能在毫无帮助的情况下以一己之力查出案情,如今若是去查矿产,自然也能查明。
但她更需要的,是一个能在京中善后的人。
“告诉你阿兄,”她同样声音急促,“让他就待在京中,什么也不要打探。”
……
不出意外的,公主府门前围满了人,那群人把牌位整整齐齐摆在公主府大门口,怒喝着让她出来抵命。
有不明情况的百姓跟着围观,相互打探中才听说,晋阳公主为养私兵,打起矿产的主意,派人伪装成征收夏税的官员,暗中挪走矿产。而这些摆在地上的牌位,生前都是矿产中的管事等人,他们发现了其中端倪,想要阻止,晋阳公主见诡计败露,不惜炸了矿产,要杀人灭口。可惜苍天有眼,让她的手下不慎落下一块腰牌,这才让后来的人顺着腰牌上“晋阳”两个字的线索,锁定晋阳公主这个幕后指使之人。
这件事的影响太大,虽然后来有兵马司和京兆府的人出面带走了这些人和牌位,但那些流言依然以各种形式流传在大街小巷。
伺候公主府大门紧闭,无人进出。
到了晚上,一道上谕传入公主府。
锦礼神色复杂的看着卫芜音,清了清嗓子,向她传达元康帝的话:
“上谕:江南矿产怎么又和你养私兵扯上关系了?朕以今日发生之种种为你起卦,三卦皆是大凶,即日起,着大理寺、刑部和御史台共同审理,事情没查明之前,你就不要出府了。”
锦礼传达过元康帝的话,回府了惯常的恭敬模样,“公主,陛下也是担心你,矿产之事非同小可,若不查清楚,谁也难脱干系,好在无论是大理寺还是刑部、御史台都是秉公办事的,你也不必太过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