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康陵邑是火药存放之地,就不可能只在城北这里放一小部分,只要找到余下的大批火药存放地,从中反推那些消失的矿产,就能彻底揭开秦家的秘密。
想到这里,卫芜音将水囊递回给他,问,“你打算如何查?”
白日里行动受限,不好太过明显,而夜里大家都宿在府衙,若有什么动静,也会被这里的人察觉。
萧斐接过水囊,动作自然的拔下瓶塞,也跟着喝了一口润喉,而后说道,“衙差在夜里也会在城中巡查,随时汇报可疑情况,这样看上去,是康陵邑内因为这场大火而变得草木皆兵,通过时时排查来杜绝隐患,也有可能是在防着我们这些从京里来的人夜行探查,找到他们的破绽。所以我想,关键或许不在城中,而是城外。”
卫芜音瞥过一眼,收回目光,“康陵邑的水深,还是多加谨慎才是。”
“多谢殿下关心,微臣有分寸。”
入夜以后,忙碌了一天的众人纷纷回到府衙各自的宿处歇息。
刘知县照旧来询问萧斐可有不习惯之处,又对府衙条件简陋没能让他们安心休息的事表示歉意。
等刘知县一走,萧斐先叫了青梧几人去各处探探情况。
一切果然如他猜测的那样,府衙上下外松内紧,每一处门都有人把守着,说是要保证摄政王一行的安危,实则暗中监视他们。
不过这些把守自然难不住他们这些曾在敌营进退自如的人,房中的灯陆续熄了以后,卫芜音留在厢房里,等待探查的结果。
这一等就等了将近一夜。
窗外的梆子声响起,已经过了四更天,卫芜音因为时时关注着外面的情况,一直不曾睡下,这会儿听到门被从外面推开的动静,下意识坐起身,朝着门边看去。
是萧斐回来了。
萧斐似是没想到她会醒着,略怔了下,压低了声音,轻声问道,“可是微臣吵醒了殿下?”
卫芜音摇摇头,“没怎么睡。”
她更关心探查的结果,跟着问道,“可查到什么了?”
屋内幽暗,窗外也是漆黑一片,只远远地在府衙几个要处点着灯,光线不像月光强烈,照不进屋内,只能透过窗子隐约看出一团暖黄的光影。
她一直醒着,视线早已适应了这些幽暗,这会儿借着外面的一点点光亮,看到萧斐规规矩矩的坐在桌边,担心隔墙有耳,朝他一招手,“你过来说。”
同样也是有意压低着声音,听在萧斐耳中,就有些像呢喃。
萧斐依言起身,走到床边。
房中昏暗,他的目光却是灼灼。
“我带人去了一趟康陵。”
康陵与康陵邑相距不远,负责守卫康陵的守灵士兵的家眷也会随军迁入康陵邑生活,他们等过了轮值的时候,会被允许回去与家人同住一晚。
如今康陵的修筑工程还未完工,陵中还有大批工匠,每月固定的日子还会有一批新的建筑用料送往康陵,因此卫芜音一听到萧斐这么说,心中就有了一个猜测。
不过她还是有些惊诧,原想着秦家不过是打康陵邑的主意,难不成如今竟然还把手伸到皇陵里去了?
仔细想来,皇陵倒也的确是个存放大宗火药等物的天然仓库,而负责督造皇陵的总督公是宫里的人,秦家若要从他身上渗透,也不是没有机会……
她因为这些猜测,下意识坐直了身子。
暮春的夜里还带着微寒,府衙里准备的这床被子并不算多厚,她心里想着事,拥着被子的动作渐渐放轻,那条被子就因为惯性,随着她坐直的身子慢慢掉落下去。
萧斐这时候才注意到,她并未换下衣服,之前似是和衣而卧。
也就是说,她一直等了自己整晚。
心里涌上一点热流,他俯身,替她重新拉上薄衾,“夜里凉,殿下仔细冻着。”
卫芜音心中想着事,顺手搭了他一把。她的手也有些凉,指尖不经意搭到他的手背上时,就像融化了的一点碎雪。
这些接触不像是两人从前亲密时候的那种带着些挑衅意味的试探,漫不经心处最是牵动人心。
萧斐还有些许的失神,耳边却已经听到她语气如常的问,“康陵里可存放着火药?”
他尽量让自己恢复如常,想先与她拉开些距离,但却迟迟不曾有所动作,只仍就着方才的姿态,低声答,“还不曾深入探查,只将皇陵各处查看一番,锁定了地宫里的几个可疑宫室。”
地宫的入口要等到帝王的棺椁下葬以后才会封闭,如今陵寝还未竣工,各个用于存放陪葬器物的宫室里也都空着,但这些空着的宫室面积之大,被临时用来存放些东西,也不是没有可能。
“为免打草惊蛇,一次不能探查太多,那几个宫室里具体的情况,还要等明晚再看。”
卫芜音听他说着这些,点了点头,“时候不早了,白日里还要和刘知县那些人周旋,先歇了吧。”
“好。”萧斐答应一声,仍与前一晚一样,准备回到桌边歇息。
卫芜音却忽然出声,“上来吧。”
他这样一来一回的奔波,若是休息得不好,难免会出岔子,她如今还需要他来查火药的来路,分他一半床铺也不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