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众志成城”,不到一天就在车站就把她抓到,带了回去。
这样的事情她都不记得重复过多少次了。
每一次她都会被警察送回来。
后来,父亲索性都懒得关她了。
因为只要他一哭,大家就相信他是一个慈父,而她就是最叛逆的那个人。
似乎在大部分人的认知里,父母就一定是会爱孩子,对孩子好的。
所以,只要是有姜振的地方,就永远都不会有人倾听和相信她。
他们总说,你还小,你不跟你父亲在一起,以后怎么生活?
可是,跟父亲她更没有办法好好生活。
甚至,当警察来询问情况的时候,就连邻居都会帮他。
因为他们家欠了很多钱,大家都知道她是唯一的摇钱树。
为了要回钱,他们甚至会帮着父亲撒谎。
把她说成一个叛逆又谎话连篇的问题孩子。
那个时候她就知道自己根本没有机会摆脱他了。
要不是后来想起妈妈的话,想起舅舅说他会养她的承诺,想起她还有最后的选择,她也不会重新燃烧起希望,鼓起勇气去北雅市找他。
可惜……舅舅似乎已经忘记了对妈妈说过的话了。
今天之前,她都以为舅舅是知道她处境的。
如今看来,舅舅是真的对她的生活一无所知。
不过,这样也好。
“习惯了,也记不清有多久了。”姜喜故作轻松地说道,不想让舅舅太过担心。
可她这一句“习惯了”,显然包含了太多的无奈和痛楚。
小姑娘一双杏眼里含着水雾,却努力在笑的样子,让叶悉归更加不是滋味。
“对不起……”叶悉归扭头对她诚恳道。
姜喜慌了一下,“舅舅,你不用跟我道歉的。你没做错什么……我……我是你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毕竟妈妈说过,这世上没有谁是能和别人真正感同身受的。
生活幸福的人也永远不会明白,亲人其实才是噩梦的根源。
她能理解舅舅。
所以,她从不怪他。
派出所里吵闹异常,姜喜的声音却如擂鼓一般清晰地传进耳朵里。
叶悉归沉默了许久。
“知道铁线虫吗?”叶悉归忽地问她。
姜喜点了点头,“是生活在蟋蟀身体里的那个吗?”
“嗯。”叶悉归继续道,“这种生物就生来就有剥削他人的习惯。它们从来不会想着靠自己去获取食物,反而会寄生在蟋蟀的身体里,进入它的大脑,指挥它,控制它。蟋蟀受控就不得不为它行动和觅食,等蟋蟀没有价值了,铁线虫就会控制它去水里,将它杀死。”
姜喜怔住了,她的父亲不就是这铁线虫嘛。
姜喜:“那蟋蟀要怎么做,才能摆脱铁线虫呢?”
叶悉归瞥了一眼里面在做笔录的姜振,道:“在他找到水潭把你淹死前,让他彻底从你的世界离开。”
姜喜看向舅舅,他的声音低沉而冷酷,却在一瞬间将她心里点燃。
这是一句鼓励,更是一句强心剂。
她刚想问舅舅这话背后的含义,派出所民警突然走出来,叫他们进去。
两人被带进调解室。
民警坐在中间,耐心地说道,“……情况我们也了解清楚了,这毕竟是你们的家事,有时候小孩不听话教育一下也是正常的,但作为大人,也不应该随便动手。”
民警说着还看了一眼叶悉归,“姜振我们已经口头警告过了,他也知道错了,以后不会轻易打孩子,你们看是和解还是怎么说?”
“?”
叶悉归颇为震惊地看着屋内的人。
这叫正常?
她身上这些伤,根本就不是一天两天造成的。
口头警告有用的话,姜喜何至于此?
他算是明白,为何当初看到警察,姜喜会那么害怕了。
这种和稀泥的态度,真伪都分不清就随意下了定论,怪不得之前她那么抗拒回来。
“不和解。”叶悉归坚决道。
姜振得意不已,“呵,那你可得赔我不少钱了。”
叶悉归:“那就跟我律师谈吧。你该赔的,一分也跑不掉。”
“我赔?你把我打成这样,老子凭什么赔?”姜振指着自己青紫的脸,难以置信地反问。
叶悉归却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了,起身打算离开。
姜喜下意识的跟着他起身。
“干什么?你们要去哪里?”姜振忙叫住二人。
叶悉归无视他,扭头示意姜喜跟着自己先出去。
“给我站住!钱还没赔呢,你们干什么去?警察同志,他拐骗我女儿,你快拦着他们!”
民警看向姜喜,语重心长道:“姜喜啊,这都多少次了,你怎么还要跟你爸闹呢?你爸也是为了你好,怕你误入歧途,你这个年纪还小,不懂世间的险恶,不该什么人都跟着走的,万一碰到坏人呢。”
这些话姜喜都不知道听到多少回了。
她可以被误解,但舅舅不行。
“他不是坏人。”姜喜反驳道。
姜振和民警意外地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以前闷不吭声的小姑娘,此时会这样维护一个陌生男人。
姜振气的拍桌子,“你们看,她就是根本不听劝,这小白脸给她洗脑洗的我的话都不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