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喜不太放心,看得出来ALKING对舅舅来说,非同寻常。
“舅舅,你呢?”她问了一句。
可回应她的,只有沉默。
舅舅始终看着那黑色的屏幕。
就好像有一束光,从他的身上……熄灭了。
“走吧。”周坛拍了拍姜喜的肩膀。
姜喜张了张嘴,什么也说不出口,只能跟着先行离开。
晚上,舅舅还没有回来。
但ALKING当场死亡的消息却已经传遍了整个溯溪。
他的突然离世给这次比赛蒙上了一次厚重的阴影。
官方因此将比赛因此推迟了7天。
姜喜注意到原本闹哄哄的旅馆,在这也一天之后都变得安静下来。
而舅舅是在三天后才回来的。
此时,他坐在自己的房间里,没有人敢来轻易打扰。
姜喜进来的时候,他甚至都没有发现。
垃圾桶里巧克力的包装纸都塞满了。
房间里只亮着一盏幽暗的床头灯。
黑暗模糊了他的眉眼,难辨情绪,只看到舅舅在反复的看一段视频。
是ALKING死亡前其他地方勉强拍摄到的画面。
这一看就是好几个小时。
快进,慢放,每一个细节,他都看了无数遍。
姜喜慢慢地朝着他挪了过去。
在他还要再重复的时候,低声问道:“舅舅,你为什么会选择拉力赛?”
叶悉归微微一怔,扭头才发现了身侧的人。
姜喜的询问让他从刚才的情绪里抽离出来,想了想,他回忆道:
“大一那年,我参加GP的时候,他在同城开启了挑战赛。”
“那个时候年轻气盛,很多人都说我的甩尾都是模仿他,所以,我就去挑战了他。”
这是舅舅第一次对她说起自己的心事。
姜喜正襟危坐,认真地听着。
“然后呢?”
叶悉归疲惫的嘴角挂起一丝笑意,“那一场,我赢了……但我也输了。”
姜喜不太理解。
叶悉归关掉视频,望向天花板,眼底好似过去场景重现,“……我们在几乎同样的时间内完成了7道弯,可我这样的甩尾方式也让我的车子受到了一定的磨损。但他的,却依旧如初。”
“第二天我就去看了他的挑战。”
“公路赛道上,你的对手是周围和你一起起跑的人,但拉力赛的比赛,全程只有你自己,你的对手不是和别人,而是自己。看着他穿越沙漠,盐地和沼泽,那一刻我才觉得,这才是人生该有的样子。”
“所以……你后来就改加入拉力赛了吗?”姜喜问。
叶悉归沉吟片刻,“……差不多吧。”
——我可带你一起去敲击冒险之门,但打开这扇向命运挑战之门的是你自己。
姜喜还记得当初查达喀尔资料的时候,达喀尔拉力赛的创始人Thierry Sabine说过这样的话。
姜喜轻瞥了眼舅舅,他冷酷的外表下,始终蕴含着那束烈火啊。
他那么勇敢,似乎在用摩托这样的形式,向命运进行挑战。
她佩服舅舅的勇敢。
也希望有一天……自己也能成为像他一样的人。
姜喜安静地听着舅舅的讲述,任由时间缓慢流逝……
忘记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了。
叶悉归猛然惊醒,发现外面一片漆黑。
他的身上盖了一床毯子。
而他的右手,被一个毛茸茸的护套轻轻地包裹着。
身边已经没有姜喜的身影。
明明ALKING死后,他怎么都无法入眠。
却不知怎的,竟然就这样睡了过去。
叶悉归低头看了看身上的东西,好像这夜,也没有那般漫长了……
*
七日后,狂野杯还是拉开了序幕。
这是舅舅车队首次参加这样的比赛,每个人都很紧张。
第一天的比赛,所有人都顺利的进入到了决赛。
只不过,根据每个人所花费的时长,又分成了AB两组。
A组为大师赛,专业级别更高。
B组则为普通参赛者。
好在车队全员都进了A组,这至少从侧面证明了,大家这些日子来的努力没有白费。
只是,看到叶悉归在A组排位比较靠后,周羽豆十分不解。
“悉哥这是放水呢,怎么排名这么靠后啊。”周羽豆奇怪地说道。
姜喜想了想,解释,“不是的,舅舅应该是故意卡了时间,这样下一轮大师赛的时候,就可以在一个相对靠后的位置。”
“可以啊,你现在连这种都知道了?”周羽豆惊讶感慨。
出了ALKING的事情后,姜喜对天气极其敏感,“后天据说天气不太好,早上有大风,晚上会下雨。”
姜喜大概估算了一下舅舅排位轮到的时间,正好是午后,“选在下雨前比完其实最好。”
更何况,这20公里还有泥地,要是遇到下雨,会影响速度的。
姜喜能为舅舅做的不多,但和他想到一起去的默契,还是有的。
为了庆祝大家今天取得的成绩,叶悉归特地请众人出去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