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坤瞧出这小子的心思,也算他用情深,成日好吃好玩地想着小花,还不忘在师傅面前为小花说话,便答应让他们相处一会儿。
他们往药谷后山走去,那里有一块巨大的石头伫立在半山腰。他们会经常在上面坐着谈天说地,吃点山果子,玩些林间小虫小鸟。
“这个给你吃。”他从怀里掏出几颗甜腻的梅子干,“我前几日出去,村里大娘给我的。”
小花犹豫了一下,接下梅子干,眼睛发红,没敢看张尧光。
张尧光长得清秀俊朗,性子又温和,心地善良,总是会逗乐她,就像迎接春天的第一抹阳光。
用橙子姐姐的话是,张尧光喜欢自己。
此刻,自卑的她不敢看太阳。
她害得所有人担惊受怕,害得所有人坐立难安,自己仿佛走到哪里都是祸害。
可是,她好想活着,活着的感觉真好,有方坤叔叔爱护她,橙子姐姐愿意聆听她的苦水,还有好多好多人待她颇好,好多好多事情没做过,好多好多愿望未实现。
她嘴巴笨,对他们说不出谢谢,也难为情,心里始终感恩。
自责的酸楚一次又一次地淹没她。
“小花,”张尧光攥紧拳头,抚平不安的心,低声说,“万药谷注定因为你而遭遇厄难,你要不要拯救万药谷?”
小花抬头,灰暗的目光瞬间灼热:“光子哥,你有办法?”
张尧光激动地握住她纤瘦的双肩,声音清越地说:“我当然有,你跟我走吧……”
小花脸红了几分,默默地跟在张尧光身后。
张尧光却走得异常地快,见她步伐很慢,往日的克己复礼全然抛却,搀扶着她往前走。
绕过前厅,九曲十八弯般的小路,走得她双脚发疼。
她不敢靠近药谷门口,停下来回头眺望,有些心慌:“光子哥哥……我想回去找方叔……”
“小花,你回去大家都会怪你,因为你,所有人都心神不宁,你舍得让大家陷入危机吗?”张尧光步步地逼近她,声音好似春风般和煦,让人心醉不已,“我们去找一个无人的地方,躲起来,没人找得到我们。”
小花听到了心之所向的地方,黯淡的神色渐渐亮起来。
没有人明白小花此刻沉重的心情,面对如此来势汹汹的攻势,万药谷全然没有抵抗的能力,她不想再看到有人因为她受伤。
光子哥说世上有好多比万药谷美丽的景色,有比怀里的梅子干还要好吃的食物。她希望跟方叔叔一块去遥远的地方住下,不一定要漂亮,能活着就好。
从前她觉得是自己的错,现在橙子姐姐与望年姐姐告诉她不是她的错,她相信的。
大概是她在心里装了一块美丽的月亮,装了一片澄澈的碧湖,装了一簇幽雅妩媚的小花,它们都该是世上最纯净的灵魂。
她只是一个小小的人儿,这世上哪有那么多事都要一一责怪她?
世上有好多人在帮她,为她的活着而奋斗,她也想尽力。
思定后,小花第一次大胆地牵住张尧光的手:“光子哥哥,我跟你走,只要能活着,跟着你去哪里都好。”
张尧光身子微顿,眼里闪过丝丝苦涩的笑容:“好,等风波淡了,我们回来。”
黄橙紫在炼药房里制作毒液,满头大汗,急需张尧光的帮忙,可她喊了半天,只有大师兄李留来帮忙。
她疲惫地喝了一口提神茶:“师兄,小师弟呢?”
李留瞪着怒目,絮絮骂道:“这小子怕是心思都挂在小花身上,这几日魂不守舍,动不动就去找小花,不务正业,儿女私长,小家子做派。”
“我让他弄的那些药也不知道放哪里,急死我了。”眼看着青霄阁的杀手即将攻破万药谷的阵法,一切自救都迫在眉睫,她必须多备着毒药。
她交代大师兄看着药炉,拔腿匆匆忙忙跑出去寻找张尧光,然而找了很多地方都没看到。
方坤正在院子里磨刀,不缓不慢地说:“那小子陪小花说话呢,可能在后山。”
“没有,我去找过了。”黄橙紫急得直冒汗。
谢景宸走来,温声安慰她:“我叫上暗卫去找了。”
不等众人说完话,隐隐觉得不对劲的方坤提起大刀,仓皇不定地跑出去,一边跑一边扯着粗嗓子嘶吼:“小花……”
萧听从药房走出来,心思沉重,朝旁边的小药童说:“去尧光房间看看他的桌上可有正在燃烧的祛湿香。”
小药童接令后急速去奔跑离去。
万药谷常年大雾落雨,空气湿润,张尧光作为北方之人,难免落得一身湿气。所以平日里房间总是不间断地点燃祛湿香,这个习惯他也坚持了多年。
半晌,小药童气喘吁吁地跑回来:“先生,香已燃尽,灰冷了。”
萧听的脸色骤然冷沉几分:“橙子,不用找了,想来他早出了药谷。”
黄橙紫把跑远的方坤大叔叫回来,众人带上武器,惶急地跑进阵法里。
事出紧急,黄橙紫不知如何是好,不明地问萧听:“师傅为什么觉得是师弟?”
萧听嗤蔑地冷哼一声:“当初他说他在那个没落的世族饱受刁难,我也去查过,又见他聪慧老实,才收他当徒弟。橙子,一个人来自泥潭,他必然要追求他自以为是的幸福,看来,那些深藏不露的动机都是他获得承认的垫脚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