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宸贵妃宫里突然闹起来,说是身体不舒服,皇上刚传了医官去。”
“知道了,你去罢。”
后来者退着挪出去后,她才又一次开口,对依旧跪着的那位说:
“等人到了再去。”
“是。”那人俯了下身子,极麻利地起身,也出去了。
一个时辰后。
沈万年被小太监引着,方走到一处宫门外,还没站定,宫墙另一边就响起人声,向这边来了。
云鬓上一尾金凤冠面,被夜晚的烛光辉映得愈发刺目,款款而来。
小太监好心地搀着他跪了下去。
“草民沈万年,叩见皇后娘娘。”
皇后径直走过了他们,手指微抬,示意小太监再扶他起来。
大殿正座上,玄色衣袍的人发出不耐烦的叹息,对踏过门槛低身行礼的皇后发出疑问:
“你怎么来了?”
她虽拘着礼节,整个面庞都在阴影中,回话的声音却不卑不亢:
“妾听闻宸贵妃身子不适,又想起皇上恩泽,为妾请了宫外名医,细一问了,才知人已经到了醴都,于是召了来。不知宸贵妃现下如何了?若是还没个定数,不若就让这位名医一试?”
皇帝眉心紧蹙,又听得后殿依然嘈杂,手指叩了两下。
“传。”
沈万年被引入后室去了,殿内又剩下这年轻的一对帝王夫妇。
“你怎么先把他传来了?”疑问由上而下地扔过来。
她淡淡接住:“妾只是听闻这边医官不力,半个时辰过去也没能缓解宸贵妃的症状。原也是担心,想差人去请夜里休值的其他医官,不想正碰上回报说那位老人家已经进京了,索性请了过来。陛下的意图我清楚,不过宸贵妃身子要紧,这病也蹊跷,反复很久了,宫中的医官怎么说的都有。差他看看也好,说不定还能解陛下之忧。”
皇帝的眉头没有松开,脸色却缓和些微。
“如此说来,倒也是顺便了。”
“是。”
他一挥袖,起身也往内去了,直到身影消失,皇后才扶着身边婢女的手臂站了起来。
“回宫吧。”
两位婢女并一位太监簇着她,身前身后执灯的捧匣的都散得远些,一行人原路往回走去。
穿过宫门时,她在壁灯下留了一句吩咐。
“你是宫里伺候久了的,懂得规矩,该给那位老人家提点些。”
“是。”小太监埋下了头。
皇宫的夜色似乎总是更静更浓,哪怕点了比别处倍数多的灯,也化不开那浓稠的黑,照不尽那寂寂的暗。
这一行人走得也安静,当中的皇后一身绛色,裙摆摇曳,鬓边更是沾金贴翠,珠连穗结,却只偶尔才听得一二点碎响,是某颗珠子走了神,才撞上一边的钗头。
她走在宫墙下,却好像是飘在这夜色中的一缕魂。
“娘娘,”身边搀着她的宫女忍不住低声道,“恕奴多嘴一句,此番事,没必要。倘若皇上疑了您……”
她不为所动,答语轻得转瞬即散。
“这宫里的孽太多了些,能少一桩是一桩。”
又半个时辰过去,栖梧殿内,皇后抚着手中一圈镯子,望着窗外出神。
直到小太监的通传遥遥而来:
“医沈万年求见皇后娘娘。”
她把那只镯子套回腕上,示意请进来。
沈万年欠身穿过两位婢女替他掀起的琉璃帘,又一次行了跪拜之礼。
“草民蒙皇后娘娘举荐,不胜惶恐,特来叩谢娘娘。”
“赐座吧。”榻上人的语气谈不上宽和。
沈万年就着椅子坐在下首,遥遥打量了一番,这位娘娘华服重冠,脂粉压在脸上,辨不清年纪,容貌倒是极妍丽,只可惜那丝毫无温度的笑意扰了这面庞,把整个人都修饰成了冰冷的陈设。
不过看着她双肩那有些吃力的起伏,和脖颈下突出的锁骨,就知皇后病重的消息也并非完全胡编乱造,她也的确精力不济。
“宸贵妃究竟是怎么了?”她关切道。
沈万年思量着眼下的状况,没什么头绪,只得求稳:
“老朽也不能完全肯定,只是恐怕与宸贵妃娘娘旧年生育保养不当有关,老朽已将诊断用药的建议交给宫中的医官参考了。”
她略略颔首,对这个回答表示了赞许:
“如此也是可能的。宫中的医官新换了一批,对她往年的病症不大清楚,一直也没个准话。”
又笑了笑,继续道:
“本宫也只是恰巧听说您已经到了,做个顺水人情罢了。”
一时静默,两边都盘算着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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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便当啊,老演员档期满了签不下来罢了(*´I`*)
第103章 烛灰掩迷径
再开口时,话锋一转。
“本该上茶来的,”皇后语气一凝,“一来夜重了不宜饮茶,怕伤了老人家的身。二来时令不巧,新茶还没贡上来。醴都近岁多雨,陈茶恐是不好,还请莫见怪了。”
沈万年听了,虽有些疑虑,但也只是又行一礼,口称岂敢岂敢。
转念一想,与其相疑,不如相试,便接过话来:
“既是多雨,皇后娘娘也应好生保养。草民蒙皇上青眼,知娘娘卧病,忧心不已。于是日夜兼程,如今来了,更得悬心娘娘的病情。今日虽不是寻常入朝觐见,草民的脉枕药箱倒也齐全……不如……为娘娘也诊上一脉,早日开了药方出来,更利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