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毓用手一提,就像秦娇以前抓他们似的,从背后一揪,琉哥儿就跟胖乌龟似的吊在半空,他还觉的好玩儿,咯咯笑着要飞飞……
徐姑姑隔墙看了一眼,又回去了。
面片丸子汤也做好了,才端上来,大家嫌烫,叫再晾晾,丁姆姆还说这面不能晾的时候长了,要不就成坨了。
才说呢,就听街上突然响起了礼炮声。
这门炮并不经常响,过年响三响,立春立夏立秋立冬那日,放一响,遇着大事件,比如开考放榜时,放两响。
这不年不节的,怎么突然就响了?
但礼炮声各有意义,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的时候,就先听着,看它最后要响几声。
一声,两声,三声,四声……七丶八丶九……再没响,停了。
九声,这是皇上……崩了?
六太太顾不得吃饭了,匆匆去了三老太太那边,七老爷也紧跟着去了。
丁姆姆还不晓得出了什么事,问秦娇:“这是有什么事啊?”
秦娇指了指天,俯过身轻声说:“老皇帝没了。”大过年的,说死字不好听。
丁姆姆愣了一下,看着眼前的面片汤说了一句:“这没的太不是时候了,不早不晚正在饭时。那他没了,这饭……咱还能吃不?”
秦娇端起碗:“能吃,快吃吧,他也不是才没的,咱们听着响是那头的讯息传来才放炮的。”
丁姆姆还奇怪:“前阵儿,你爹信里还说皇上炼仙丹,要长生不老么,咋猛猛儿的就没了。”
秦娇咽下口里的饭,漫不经心道:“想来是仙丹吃多了,升天了吧。”
秦毓冷不丁被呛着了,咳咳了两声,无奈的说:“阿姐。”
素娇敷衍似的回应:“知道知道,君子思恭敬,我不说了,快些吃,吃完把大门口的灯笼摘下来,再寻一个白纸糊的挂上去。”
皇上再昏聩,他也是人君,名份摆在那里,秦氏是诗礼传家,该做的大礼,一样都不能少了。
小丙还问:“咱们还能过年么?”
秦毓说:“年还是能过的,不过这一个月不许宴饮娱乐,也不能走亲串友,只咱们自己关起门来过吧。”
丁姆姆便又念叨起来:“我就说没的不是个时候,或迟一阵儿,或再早一阵儿,正端端儿没在这年节下,哎呦,家里备了那么多吃食,只咱们自家,得吃到什么时候?”
小甲也犹豫着:“过年的新衣裳是不是得收起来?”
秦娇点头:“收吧,大家的都收起来,先穿几天素衣,窗子上的花儿也揭下来,重糊一层不贴窗花的。大门上的楹联也摘了,挂上两条白布,旧年剩下的白布应该还有几匹,你们找找,裁出来给各院门上挂上去。院里打眼的地方也改一改,别被人说嘴,这是大礼仪,不能出疏漏。”
小甲小乙快速扒拉完饭,起身就开始忙活。大家都在家里碎嘴埋怨几句,可该干的事一样不能省,若是赚麻烦少做了几样,被人看见了告个大不敬也没理由辩解。
才将家里的事安顿好,大老爷又唤七老爷去,说西平府的官所肯定要搭祭棚的,七老爷身上有举人功名,又是秦氏子弟,得过去听府尊大人的传唤。
这边倒还清静,内事做好后关门闭户,做守孝模样就好。
六太太来回的看三个院子撤换的情况,到大晚上,终于都撤换完了,大家也都累的够呛。
不过转念一想,今年可不用招待拜年的人了,也算好事,自家能关起门来过个清净年。
又担心六老爷那里,老皇帝骤然崩了,也不晓得明年的春闱还能不能如期举行……
……
陵京也着实是不大太平,老皇帝崩的骤然,死法也不大光彩,他只当自己还能活个万万岁,便没定下继任者。
他底下成年的皇子就两个,长皇子温和孱弱,虽有贤名,身子却不好,至今也没个后嗣。次皇子身体好,名声却不好,一惯的骄奢淫逸,横行霸道,不是做人主的气相。
臣子们是想推举长皇子的,可他那身子骨,要真做了皇上,怕是熬不过三年……次皇子,这个主儿要是做了皇上,怕得是个暴君,臣子也惜命,大行皇上就够混帐了,大家已经苦不堪言了,要是再推一个暴君上去,这脑袋就得时时在脖子上借放着了,哪天说摘就让人给摘走了。
这个不行,那个也不行,可国不可一日无君,新皇不登基,大行皇帝就发不了丧。
而此时,二皇子已然以新皇自居了。
恰此时,永宁府又传来了坏消息,北人遭了白灾,人口牲口都冻死饿死不少,为了活命,不停的扰境,已经集结了几万人马,想是要犯关的。
又几日,又收到八百里加急,北人进犯,来势凶猛,永宁府、宣同府、靖远、永定都遭了突袭,永定已失了半境。
一众朝臣脑瓜子嗡嗡的……
不过文人有妙计,本是不好的事,他们硬是想了个万全之计:请二皇子尽快登基,然后忽悠着新帝御驾亲征。
新皇不好,可他儿子多,就不信从他那么多儿子里选不出一个合适的继任者来。
这个计策,坏是真坏,有用也是真有用,新帝被满朝文武的迷魂汤一灌,果然上了当,前脚儿葬了大行皇帝,后脚儿就揣着可以调动边境所有兵力的三十万兵符出了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