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姨想起了宋楚珍,心中更是惋惜。
“我们二姑娘是性子顶好的人,若是她见到了您,也一定会喜欢的……只盼着她在天之灵,保佑您和公子一切都好。”
宁晚晴轻轻点头,这样好的母亲,她却见不到了,着实有些可惜。
顿了顿,宁晚晴忽然想起,赵霄恒还有一位舅舅在北疆,便问道:“仲舅如今不是在北疆么?他多久能回来一次呢?”
一直面带笑意的秀姨听了,却忍不住摇了摇头,道:“难啊,三爷已经好几年没有回来了。”
宁晚晴有些意外,低声问道:“为何?”
秀姨道:“老奴也不知道……说到三爷,也是个令人佩服的角色,他当年可是文采斐然,年纪轻轻便中了探花,人人都说,他能继承老太爷的衣钵,可后来宋家生了变故,他连原本分到的官位也没要了,带着我们回了淮北。”
宁晚晴:“淮北?”
秀姨点点头,道:“是啊,宋家的根基在淮北,三爷回去之后,便闭门苦读,日夜研究兵法策略,几个月下来,人都瘦了一大圈,若不是日日见着,只怕都认不出了……谁知他攻坚几个月,居然著出了一本兵书,后来这本兵书被广泛流传……便成了官家请三爷出山的契机。”
此事宁晚晴之前也听宁颂说起过,“三爷着实是个文武全才。”
“谁说不是呢?”秀姨说着,又叹了口气,道:“只可惜啊,三爷为了宋家能东山再起,有能力保护公子平安长大,也付出了不少代价,就连他自己的姻缘,都给丢了……”
第42章 春闱
湢室中水汽氤氲, 秀姨的声音里,也夹杂着些许无奈。
宁晚晴回过头来,眸子微微发亮, “秀姨,此话怎讲?”
秀姨动作轻柔地帮宁晚晴梳理秀发,语气也是轻轻柔柔的,“当年,咱们二姑娘最得圣宠,官家特许她能随时出入宫廷,二姑娘回来的次数便不少, 有一次回府,还带了一位如花似玉的姑娘。”
“这姑娘性子直爽活泼, 我们大伙儿都很喜欢她,在府中住了两日之后, 我们才知道她, 原来她是官家的亲妹妹——毓敏长公主。”
宁晚晴心头微动,可不就是那位怼天怼地的姑母赵念卿么?
宁晚晴喃喃道:“难不成, 姑母和仲舅曾经有一段情?”
秀姨点了点头,道:“不错,当时,三爷还在家中备考, 所以不常出门,故而长公主每次来,两人都能见到, 两人虽然一动一静, 当相处起来,却是十分默契, 一来二去便生了情意,即便他们嘴上不说,但我们都看在了眼里。”
秀姨说罢,便帮宁晚晴将长发挽起,道:“后来,三爷参加科举,得了探花,本打算等官位下来,便由二姑娘去请示官家,向长公主求亲……可谁曾想,玉辽河却出事了。”
秀姨的声音逐渐沉了下来,道:“玉辽河一战,大爷即便是舍了性命,也没能挽回局势,北骁军折损过半,工部斥巨资打造的战船,也近乎全毁。我们宋家一下从肱骨重臣,沦为了千夫所指的罪人……二姑娘为了救我们,便停着大肚子去求官家,谁知动了胎气,最终难产而亡……”
秀姨眼眶红了红,继续道:“老太爷连失爱子爱女,一族清誉又无端被人污蔑,悲愤交加之下,便寻了短见……”
秀姨说着,手指也有微微的颤抖。
宁晚晴下意识握住她的手,道:“秀姨……若是难受的话,便别说了。”
秀姨敛了敛神,摇摇头,道:“老奴没事,都过去了……总而言之,三爷出狱之后,便舍了功名吗,带着我们回了淮北,与长公主的事,便是无疾而终了。”
宁晚晴低声道:“兰因絮果,实在令人惋惜……你们回淮北的那几年,想必殿中在宫中,也不好过罢?”
秀姨听到这话,面上升起一丝薄怒,道:“宫里那些个人,都是拜高踩低的混账东西!我们二姑娘得宠之时,对不少人照顾有加,待宋家落了难、二姑娘没了之后,他们却欺负公子来!听闻有好几次,公子病得连床都下不了,那些黑心太监还不给他吃食;还有狠毒的嬷嬷,趁着官家不管公子,还将他关进了地下室,若不是娴妃娘娘出手相救,这结果老奴都不敢去想……”
秀姨越说越心疼,宁晚晴也忍不住蹙了眉,她不禁有些生气,道:“宋家最终也只定了元舅的‘抗敌不力’之罪,并没有定下其他罪责,殿下又是皇子,那些人这般胆大妄为,皇祖母和父皇都不管管么?”
秀姨道:“太后那时身子不济,时常告病不出,而官家因着玉辽河的事,与宋家生了龃龉。这两位都不管,还有谁会管呢?公子自幼便是人中龙凤,最得官家喜爱,即便什么也没有做错,也会招人嫉妒……在后宫之中,官家的好恶便是一切的根源,官家若是看中了谁,人人都会把他当成捧在手心里的珍宝;同理,官家若是唾弃了谁,那便是人人都能践踏的花草,死在泥里也不会有人知晓……”
秀姨说完,又长长叹了一口气。
宁晚晴默了片刻,道:“世事就是如此,雪中送炭之人少,落井下石之人多,唯有自己挣扎向前,才能赢得救赎。所幸如今一切都有好转,您也别难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