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妃听见争执声,便出声提醒道:“昀儿,宫中隔墙有耳,莫要落人话柄。”
赵霄昀哼了一声,道:“罢了,若不是看在母妃的份儿上,我今日必得好好罚你!别以为你父亲是礼部侍郎,我就会有所顾忌,若不是看你有几分姿色,这侧妃的位置也轮不到你!既然入了鸣翠宫,就要安分守己,若再不尽心侍奉,有你受的。”
田柳儿眼眶含泪,却强忍着没有哭出来,只能低声应是。
说罢,赵霄昀蓦地松手,田柳儿跌坐在了地上,手上传来一丝刺痛,她低头一看,手心竟被地上的瓷片划出了一道口子,鲜血汩汩外流。
赵霄昀毫无怜惜,只道了一句,“无趣至极!”
便拂袖而去。
田柳儿盯着他远去的背影,怆然的眼睛里,又多了一丝恨意。
回到寝殿之后,宫女小若连忙取来纱布和伤药,为田柳儿包扎。
田柳儿张开手心,里面有两道一寸长的血痕,小若是她的陪嫁侍女,自幼便跟她一起长大,看到伤口这么深,自然十分心疼,便立即打开了金疮药。
“姑娘,可能会有些疼,您忍着些。”
小若说罢,便将金疮药慢慢洒在田柳儿的伤口上,但田柳儿却仿佛一个提线木偶一般,呆呆地坐着,没有任何反应。
小若叹了口气,道:“姑娘自从嫁到二皇子府上,就没有过过一天安生日子,早知如此,当初就该求老爷拒婚……”
田柳儿听了,自嘲地开口:“与他比起来,我们田家人微言轻,就算父亲开口拒婚,又有什么用呢?况且……”
田柳儿似乎回想起了什么事情,一张脸全无血色,生生止住了话头。
小若看出了她的心思,道:“咱们老爷好歹是礼部侍郎,若他将那件事奏明官家,说不定官家能为姑娘主持公道……”
“这天底下哪有什么公道。”田柳儿眼神灰败,“如今木已成舟,以后莫要说些不切实际的话了。”
小若抿了抿唇,不甘心却也只得应是。
田柳儿任由她给自己包扎,目光却缓缓移动,落到了墙上的纸鸢上。
这是一只活灵活现的春日燕,燕子眼睛灵动,翅膀横向舒展,似乎随时要冲破阻碍,振翅高飞。
田柳儿怔然看了好一会儿,才道:“将纸鸢收起来,别让旁人看见了。”
小若有些意外,她忍不住问道:“姑娘,那可是您最喜欢的纸鸢啊!不是日日都要盯着看么?”
田柳儿收起目光,垂眸道:“以后不看了。”
那片自由的天空,已经与她再无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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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霄恒从万姝阁回来之后,近两日都没有出门,直到今日,才出了东宫,去了娴妃的雅然斋。
“恒儿,你的身体近日可好些了?”娴妃性子温和,说起话来也是细声细气的,令人如沐春风。
赵霄恒道:“有劳娘娘挂心,儿臣的身子已无大碍。”
在宋家遭难,珍妃香消玉殒后,赵霄恒度过了最艰难的四年。
他年少成名,招惹了不少人嫉妒,那些人在宋家失势之后,便开始拜高踩低,恨不得将赵霄恒压进泥里,让他再无出头之日。
但娴妃与珍妃亲如姐妹,便一直暗地里照应他,赵霄恒感念她的恩情,在她面前从来都以儿臣自称,就连宋家东山再起,他被封为太子之后,也不曾改口。
娴妃打量着赵霄恒,见他的气色确实好了些,这才放下心来,她拢了拢膝头的绒毯,道:“最近天气更冷了,昨日午憩,不知怎的,又梦到了珍妃姐姐……犹记得当年初入皇宫,也是在这样的冬日,那时候本宫举目无亲,又太过思念亲人,一不小心便病倒了,还是姐姐衣不解带地照顾本宫,本宫才慢慢好了起来。”
娴妃看向门外的雪景,面上满是怀念,“如今你也要成婚了,若是姐姐还在多好,她定然会欢喜无比。”
赵霄恒没有说话,只轻轻“嗯”了一声,问道:“今日怎么没见到蓁蓁?”
娴妃笑了笑,“那个丫头,不知道又疯到哪儿去了,如今都及笄了,还没心没肺的,整日里想着玩。”
赵蓁是娴妃的女儿,也是靖轩帝最宠爱的七公主。
赵霄恒唇角牵了牵,“蓁蓁天真烂漫,无拘无束,若是可以,儿臣倒是希望她一辈子如此,率性而活。”
娴妃摇摇头,道:“都怪本宫太纵容她了,到了如今还不谙世事,也不知是好还是坏……今早给皇后请安,她还侧面问起了蓁蓁的婚事,本宫以蓁蓁还小为由,搪塞过去了,但天家儿女的婚事,总是身不由己的。”
说罢,娴妃看向赵霄恒,温言问道:“对了,本宫听闻常平侯府的二姑娘,温柔如水,楚楚动人,你可见过了?”
温柔如水是没发现,但若说动人……赵霄恒忽而想起几天前的晚上,那姑娘明眸善睐,慧黠伶俐的样子。
她低着头,小声诉说自己的担忧,恳求他日后能放她离开京城,与家人团聚。
在他答应之后,面上的小心翼翼统统消失不见,看过来的目光又清又亮,满脸的雀跃,连藏都藏不住。
赵霄恒不自觉勾了勾唇,但眼下不便把此事告诉娴妃,于是他只得道:“还未曾见过。”
娴妃掩唇笑了笑,道:“那千秋节上,你可以好好看一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