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赵霄恒将白荣辉拉到棋盘面前,道:“白大人看,这白玉棋子可是西域贡品,触手生温,两两对弈,不但能纾解心情,还有助于训练年轻官员的思辨力。”
白荣辉眉头依旧蹙着:“可这毕竟是上值的时辰……”
“那又如何?”赵霄恒毫不在意道:“白大人和罗大人日夜为朝廷殚精竭虑,连孤都不介意,你又何必拘泥于上值的时辰?”
白荣辉一时语噎,他递了个眼色给罗钱,罗钱忙堆起一脸笑,道:“这下棋着实是个放松的好法子,不过这骰盅,就不太合适了罢?”
赵霄恒摇了摇头,道:“罗大人有所不知!这骰盅并非是为了赌博,而是为了卜卦!”
罗钱嘴角微微一抽,“卜、卜卦?”
赵霄恒笑道:“不错,想必诸位大人在这里议事之时,定然会遇到争论不休的情况,这种时候,与其争得面红耳赤,伤了和气,不若用骰子来决定,三局两胜,数大为赢!”
白荣辉的面色难看至极,“殿下!国家大事岂能儿戏啊?如此定夺,实在太过荒谬了!”
赵霄恒一听,脸色便垮了下来,冷冷道:“白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孤说了这么多,难道你觉得毫不可取?”
“这……”白荣辉额上泛出一层薄汗,道:“微臣不敢,只不过,此事若是传到了官家耳朵里……”
“你不说,孤不说,还有谁能知道?”赵霄恒面色不悦地看着白荣辉,幽幽道:“白大人动不动就拿父皇来压孤,是否对孤接管吏部一事不满?”
白荣辉面色微僵,连忙解释道:“殿下乃是储君之尊,为官家处理国事,接管吏部,都是理所应当,微臣不敢有半点微词!”
“既然如此,孤不过是布置了议事厅,尚未管过吏部政务,白大人为何如此反感?”
顿了顿,赵霄恒又道:“难不成,白大人是觉得孤不如二皇兄,见二皇兄走了,白大人便要处处与孤为难?”
白荣辉冷汗涔涔,忙解释道:“误会误会!殿下实在是误会微臣了!微臣怎敢为难殿下?吏部以殿下马首是瞻,殿下想怎么布置,就怎么布置,微臣定然全力支持!”
赵霄恒却还是面色愠怒。
福生适时开口,“殿下身子不好,切莫气坏了身子,这西域上贡的棋盘,殿下还未用过呢,不若坐下来试试?”
说罢,福生又拉着白荣辉耳语道:“白大人,您可知道殿下为何会接管吏部?那是因为大殿下办完盐税归来,便对官家称各地武官老迈不堪,想对吏部大刀阔斧地改革,是太子殿下为吏部说话,这才将您和诸位大人保了下来!”
白荣辉眼珠微动,这消息他此前也听过,如今从福生的嘴里说出来,可信度便又高了几分。
福生继续道:“殿下今日过来,也是一片好心,但大人的所作所为,往小了说,那是冥顽不灵,往大了说,就是对太子殿下不敬啊!您也知道,我们殿下身子不济,若是哪天甩手不管了,吏部落到大皇子手上,还能有您和诸位大人们的好果子吃?”
白荣辉还未说话,罗钱便见风使舵地开了口,“多谢福生公公提点!”
他又压低了声音对白荣辉道:“白大人,无论如何,殿下都是储君,咱们万万不能得罪呀!依下官看,他搬来这么多东西,不仅仅是为了吏部,而是为了自己!太子不是一贯养尊处优,喜欢吃喝玩乐么?说不定他没咱们之前想的那么深,既然他来了,咱们把他当成菩萨供着就是,何必那么较真呢?”
白荣辉也忍不住叹了口气,他原本背靠大树好乘凉,可二皇子被贬出了京城,他一面要想法子保住二皇子在京城的根基,一面又要与六部中的其他几部周旋,实在是精疲力尽,若是再吃罪了太子,只怕自己的官场之路,就到头了。
白荣辉心思微转,重新挂上笑意,走到赵霄恒面前,深深一揖,“方才是老臣糊涂了,还请殿下恕罪,若殿下不嫌弃,老臣愿陪殿下对弈一局!”
话音落下,赵霄恒的脸色肉眼可见地有了笑容,道:“白大人此话当真?”
白荣辉笑得皱纹舒展,道:“殿□□恤吏部,这是我等的福气。”
赵霄恒听罢,笑了两声,道:“那好,就让孤来领教领教白大人的棋艺!”
白荣辉只得强颜欢笑地坐了下来,开始与赵霄恒对弈。
赵霄恒连忙拿起一个棋子,对白荣辉道:“白大人,请!”
白荣辉努力压了压心头的郁闷,拿起一枚棋子,摆在了棋盘中央。
两人各下了十几字之后,赵霄恒便开始举棋不定,“罗大人,你看,孤下在这儿怎么样?”
罗钱听了这话,探头一瞧,忙道:“殿下,若是下在此处,只怕是自寻死路啊!”
赵霄恒长眉一皱,“不会吧?孤倒是觉得,也许会绝处逢生呢?”
说罢,赵霄恒便自顾自地放了棋子,可还不等白荣辉开口,他又连忙将棋捡了回来,“不行不行,罗大人说得对,这里甚是危险!”
白荣辉:“……”
于是,就这样一来一往一悔棋,一局对弈,居然下了一个多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