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身后的花园玻璃橱窗,亮着温暖的黄色灯光,一桌各色美食,七八个人挤在一张桌前开圣诞派对,欢声笑语。
没一会儿,有一个白皮肤女人拉开窗,高声叫放完烟花拉炮的几个少年进去吃晚餐。
温馨的让人心生向往,像是隔着一层玻璃窗,向往,却又走不进去。
沈乌怡站在原地,鼻子红红的,不知是被冻的或是别的,她低下头,用围巾厚厚裹住自己的下巴,继续在街上往前走。
走到哪,哪都是一片笑声,欢闹声。
沈乌怡坐在一道长椅上,不远处正巧有一对新人在举办一场简单又热闹的婚礼,旁人放起响亮的鞭炮礼花,绮丽的彩色照亮整个夜幕,最后洒落在喜气洋洋的新人头顶。
戴着白色头纱的新娘一脸笑意,回头抱住满脸皱纹的母亲,拥抱得很紧。母亲也用力回抱住她,身边人在热烈鼓掌。
一阵凛冽的冷风吹过,热闹依旧。沈乌怡一个人站在街角,抬眸看着他们幸福的模样,很突然的,眼眶红了。
相比起平安夜其他人的圆满相聚,她一个人走在街上,寂寥孤独的滋味席卷过来。
前一晚,沈乌怡收工回来,由于并未彻底适应环境,水土不服,身体又负荷过大,整个人上吐下泻,冷得像被人丢进了冰窖里,好不容易躺在床上,盖了两层厚棉被还是瑟瑟发抖。第二天又照常起床去拍戏,努力装成没事人一样。
沈乌怡看着他们圆满的场景,自己像个完全的局外人,感受不到一点喜悦,眼睛鼻子都酸的不行。
不远处的婚礼现场再次爆发出一声尖叫起哄,新郎一把抱起新娘,原地转了个圈,互相喊着什么话。双方父母一脸欣慰笑着鼓掌,跟着闹腾,很为他们高兴。
就这一瞬间。
沈乌怡眼泪落进又厚又柔软的围巾里,嘴唇尝到了苦涩。
情绪来得又急又猛。
她感到自己像一只湖里透不过气的鱼,漂泊无定处。无论开心或难过,再也没有那样两个身影张开怀抱等她,或替她热烈鼓掌。
沈乌怡眼睫湿透,转过身,背对着热闹,眼泪滑进了脖颈,凉丝丝的。
正要抽出手去拿纸巾,眼前忽然出现了一束黄色的漂亮花束。
“girl,the flowers are for you!”
站在她身前的是个西装革履的白发苍苍的爷爷,一笑,脸上的皱纹和蔼地挤在了一起,他把花束往前一递,轻放到了她怀里。
“wish you every happiness。”
白发爷爷温和笑着祝福她,对视时,轻轻对她点了点头,像是在肯定她,肯定她的所有美好和未来,然后走了,给她留下空间。
沈乌怡捧着那束黄花,神情有些茫然,还未来得及道谢。
忽然,天空中开始下起鹅毛大雪。
簌簌地落在身上,带着微妙又不可忽视的重量,雪的气息也是冷冰冰的。
“下雪了。”沈乌怡看着飘雪,轻声说,声音很低。
似乎是某种心灵感应,牵引着她。
沈乌怡边伸着冰凉的手整理了下红围巾,另只手把花束往怀里抱,雪落在手背、眉睫上,边漫不经心抬起头。
不远处慢悠悠走过来一道黑色的颀长身影。
男人从远方撑着黑伞缓缓走来,黑伞把他的头部遮得彻底,近了些他才把伞微微往上抬,露出冷隽的轮廓,眉眼带着一贯的散漫。
一身随意的黑色冲锋衣外套,黑裤,高挑的身形撑得特别好看,黑伞上落下许多雪,又顺着伞沿线掉在男人腿边。
沈乌怡怔怔地看着男人走近。
一霎时,远方的天空“磅”一声炸开绚丽的烟火,彻底点亮了夜幕,火树银花,同时也映亮了男人深邃痞气的五官。
“Merry Christmas!”
不断有人欢呼。
沈乌怡在忽明忽暗的焰火夜幕之中,对上了男人漆黑的眼睛。
“……边原。”沈乌怡低声,嗓音还哑着,轻飘飘的。
她没想到他还会出现。
那天出院之前,她把话说得很清楚了。
边原低应了声“嗯”,她脸上还残留着泪痕,焰火的光斑落在她脸上,漂亮的轮廓透着清冷,易碎感,莫名有一种将要支离破碎的羸弱和单薄。
女孩锁骨处的头发被风吹得卷起,眼神没有聚焦,惘然地看着远处,等他走近了才撞上他的目光,那张脸白得跟张纸似的。
“怎么哭了?”
边原伞往前倾,罩住了她,不经意弯了下指骨,指尖冰凉,然后用温热的指背勾去她脸上的泪痕,缓声问她,嗓音低哑。
沈乌怡发怔,看着他漆黑的瞳仁,视线撞上后便紧紧交缠。
很奇怪,沈乌怡明明是一个能把自己情绪控制的很好的人,可在边原面前,她那些情绪却自由泛滥,奔涌而出,直直将她载沉载浮。
几乎是边原话音落下的很短瞬间,沈乌怡鼻子猛地酸涩,眼眶又疼又红,轻轻一眨眼睫,眼泪全落了下来。
冰天雪地中,沈乌怡低下头,把脸埋进围巾里,上半张脸感受着冷雪的刺骨,压抑了许久的情绪终于崩溃,肩膀开始颤抖。
“……我想我爸妈了。”
声音哽咽的不行,轻而碎,一出口便弥散在热闹的圣诞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