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看着楚安,抿了抿唇,没再说什么。
楚安见她欲言又止,主动问。
“有什么话就直说,在我面前不必藏着掖着。”
南宫那向来平静的脸上,覆了层忧愁。
“大人今日请了几位神医过来,都没有看出是什么毒,我很担心公主。”
她还是第一次在楚安面前表露自己脆弱的一面。
平日里,她比男人还要坚强。
今日能说出这些话,看得出是真的忧虑之极。
楚安没法向她保证什么。
他也同样担心着公主。
“大人更心急,我们只需做好分内之事。”
两人对视了会儿,而后又不约而同地移开了。
主屋内。
神医桑柳正在隔着帐子,悬丝诊脉。
曾经,温瑾昀险些中毒而亡,就是这桑柳,用其擅长的以毒攻毒,帮他度过一劫。
可公主的身体太弱,承受不住这种逼毒手段。
若是毫无胜算,桑柳也下不了手。
是以,不过片刻,他就收了丝线,对温瑾昀直言不讳。
后者明了,态度谦和地命人送客。
帐内,慕辞咳嗽不止。
温瑾昀坐在床边,将她扶了起来,让她舒舒服服地靠在自己肩头。
“夭夭,我要去见杨怀山,安心等我回来,好不好?”
慕辞的脸色苍白如纸,如那弱不禁风的秋叶。
她没什么力气,却还是抬起下巴亲了亲他的脸。
“言之哥哥,你要早点回来,否则我会生气的。”
温瑾昀的喉结上下滚动,却如鲠在喉。
他下巴轻压,在她额头上印了一吻。
……
做戏做全套。
琼林宴后,慕珏铮也一直称病,没有上朝。
有“弑君”之嫌疑的杨怀山,现在被关于皇宫天牢内。
温瑾昀来到天牢时,萧定山刚对杨怀山用完刑。
杨怀山毅力非凡,咬紧牙关,硬撑着过了几天。
对于温瑾昀的到来,他也不觉得奇怪。
他也还是那句话——自己是冤枉的。
温瑾昀那双原本宁和温润的眸子,此刻皆是寒冰一般的冷意。
他支开了其他人,走到杨怀山面前。
后者身上全是血污,竟还能笑得出来。
“温太傅,你主修新法,难道也想做那滥用私刑之事吗。”
“解药。”温瑾昀目光漠然,好似在看一个将死之人。
“本相可没有……”
话音未落,温瑾昀就掐住了他的脖子。
距离如此近,杨怀山清清楚楚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愠怒。
杨怀山毫不示弱,眯着眼道。
“没做过的事,本相不会认。
“想要解药,你应该去找宋简舟。”
楚安就守在门边。
听到这些话,顿时气得想杀人。
宋简舟也不过是听命行事,怎么可能变出解药。
这杨怀山,分明就是在装糊涂。
有人想要杨怀山死,也有人想要他活。
这几天,杨素素的小动作也不少。
她试图扭转局面,纠集了父亲的门客和追随者们,要求大理寺公审。
天牢只是用于暂时羁押。
一直把人关在那儿,有违律例。
听闻宋简舟认罪,且指认了左相,杨素素深表不信。
此时,她甚至跑到宫门外,带着一大帮门客喊冤。
为了将宋简舟撇出去,杨素素还揭露宋简舟品行不端。
“……此人暂居相府时,欺辱府中婢女,害得那婢女羞愤自尽,这等贪生怕死、自私自利之人,说出来的话不可信!
“臣女求圣上明察——”
可即便没有证据,慕珏铮也不打算放人。
宫外的求情声此起彼伏。
而宫内,杨怀山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样。
可不管是身体上的折磨,还是温瑾昀摆出的把柄,都没有令杨怀山认罪,更别说透露解药。
毕竟,他一直不认,顶多是受些皮肉之苦。
一旦认了,就会被治以“弑君”的罪名。
届时,他便再无翻身之日。
然则天牢这边,不止是萧定山,全公公也时常过来“关照”。
是以,杨怀山所受的皮肉之苦,并非常人能够忍受的。
……
太阳下山前,温瑾昀回到了太傅府。
哪怕他手上沾了血,也没得到解药。
主屋外,南宫拱手行见礼,并急色道
“大人,方才公主又吐了一次血!”
温瑾昀脸色一沉,三步并作两步地进入内室。
柳嬷嬷正在床边照看,周身笼罩着一股哀愁气息。
床榻上,公主像是睡着了。
听到脚步声,她又睁开了眼。
“言之……”她笑容莞尔,娴静美好。
柳嬷嬷福身行礼,声音苍老微哑。
“大人。”
温瑾昀眼中只有慕辞。
他坐下后,便握住了她的手。
“夭夭,以毒攻毒没有丝毫胜算,我只能一点点地试……”
他将她的手放在额间,低着头,语气透着自责与惭愧,还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她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