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梵梵顿在原地,手垂下,揪紧了裙摆,低着头,不敢回头看。
他应该是来接longai的吧,但为什么要叫住她呢?
她可以在longai面前理直气壮、趾高气扬,可是一到纪曜的面前,就连虚张声势都做不到,只想逃避,就像只缩头乌龟。
“梵梵。”见她没有反应,纪曜又唤了一声,并朝她靠近。
沈梵梵没有办法,只能转身“嗯”了一声,声音闷闷的,听起来很不开心。
熟悉的悉悉索索的声音越来越近,最后在耳边停下了,沈梵梵终于抬起头,恰好对上纪曜的目光。
他的表情淡淡的,眼神也很平静,毫无波澜,沈梵梵突然觉得很委屈。
她瘪了下嘴,低声问道:“你是来接longai的吗?”
“她在后面。”
说完,她又补充的一句:“我没骂她。”
不仅没有骂,她还夸了longai,一想到这个,她更加不开心了。
虽然在来之前,她口口声声说要搞黄longai的名声,可是longai的作品就摆在那里,她说不出违心的话去说不好听。
沈梵梵是个很不会隐藏的人,她心里想的什么都在脸上写得明明白白。
纪曜勾起嘴角笑了一下,仰着头看着她,“我不是来找她的。”
他刚刚都在台下看到了,她表现得很好,评论得很客观,并没有像他以为的那样因为私人感情,而说错话落下话柄。
当年随心所欲的小姑娘啊,还是长大了。
在镜头前,她也会理智的判断,做出做好最有利的选择。
“嗯?”沈梵梵有些诧异,抬手指了指自己,“那你是来找我的吗?”
她的目光有些迟疑,但更多的,是希冀。
纪曜没点头,也没摇头,他直接朝沈梵梵伸出了手,“你的手机呢?”
“哦。”沈梵梵低头往包里翻了翻,没翻到,“咦?”
“不见了?”
沈梵梵停下了动作,盯着纪曜的脸想了半天,才想起来,而后抬手懊恼地拍了拍脑子,“我早上出门落酒店房间了。”
“冒冒失失的。”纪曜轻轻摇头叹了口气,“回酒店吧。”
语罢,他率先往酒店的方向走去。
沈梵梵跟在纪曜的身后,盯着前面的轮椅看了半晌,手抬起来又放下,放下又抬起来,犹豫不决,最后狠心一咬牙,鼓起勇气将手轻轻搭在轮椅的后面。
纪曜一直目视前方,用力闭了闭眼,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十月中旬的温度刚刚好,微风带着一点点凉意,轻轻地在脸上抚过,很舒服,但却吹不走心中的烦闷。
这片区域接近郊区,很空旷,下午三四点的光景人并不算多,车也很少,对坐在轮椅上的他而言,也不算不方便。
沈梵梵的动作纪曜不是没有察觉到,但是到底没有说什么,只是放在膝上的手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
他其实很不喜欢有人扶在后面,那样会显得他很无能,也很可怜。
他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很可怜,更不想看到旁人向他投来惋惜的目光。
……
“哥,沈小姐没有不舒服。”
“她刚刚有听到你和她的经纪人说话,之所以不抬头,可能是因为不想见你。”
……
纪叙昨天傍晚和他说过的话再次在耳边响起,纪曜忍住想回头看的念头,敛下了眉眼。
刚刚也是,她很抗拒看到自己,眼神中带着警惕和小心翼翼,好像只要他说一句话,她就会转头跑走,于是他也变得小心翼翼了起来。
不敢再说什么,就怕她像那天一样红着眼睛就跑了,还在大马路上,很不安全。
过了红绿灯,两人进了酒店。
沈梵梵靠着电梯的墙角站着,怔怔地盯着不断上升的楼层,良久,她扯了下嘴角,轻咳了一声,闲聊似地问道:“纪大哥,你昨晚没回去吗?”
“嗯。”纪曜淡淡应了一声,又欲盖弥彰地解释了一句,“纪叙有点事离开了,让我留下盯着。”
沈梵梵点点头,也没怀疑,话题就此结束。
看着显示屏上的数字慢慢变大,逐渐逼近自己所住的楼层,沈梵梵用力咬了下唇瓣,盯着纪曜的后脑勺,再次出声:
“纪大哥,刚刚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我。”
“你是来找我的吗?”
下意识有些紧张,手心都是汗,沈梵梵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手无意识地放在腰包上,小腰包被打开又合上,合上又打开,反反复复。
金属搭扣相撞,发出规律的轻微响声,密闭的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很安静,所以声音很清晰。
电梯的四面墙每一面都像是镜子,纪曜平视前方,能清清楚楚地看到沈梵梵的小动作。
她还是和以前一样,在焦灼的时候,手总会习惯性捏住什么。
小时候写暑假作业,她遇到解决不了的难题,总是会用食指和拇指捏着鼻盖,开开合合,而后仰起头可怜兮兮地看着他,向他求助。
纪曜对自己的感情很清楚,他知道自己喜欢沈梵梵。
他本来以为,他是在几年前,在电视里看到那个从悬崖上一跃而下的身影时,他才喜欢上沈梵梵的,他到现在还记得自己那时猛然加快的心跳。
可现在仔细回想起来,原来过去和她有关的点点滴滴,他其实都记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