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他们一同下地弄肥料的梁荣志赞同地点头。
“小夏同志说得对,领袖都说,无论何人要认识什么事物,除了同那个事物接触,即生活于(实践于)那个事物的环境中,是没有法子解决的。多多学习,多多实践,慢慢就能把别人的知识,变成自己的知识。”
都说“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这段时间下来,月湾队的社员们也看出来了,梁荣志这个蹲点干部,和某些热衷于“搞运动”、喜欢瞎指挥、为了所谓“成绩”乱干蛮干的干部大不相同,所以,大家伙对他的态度,也从开始的疏离客气,逐渐转变成了真正的接受,这会儿便也纷纷附和起他的话来。
“是这么个理!”
别说人家说得本来就有道理,就算没有道理,也要把它变成有道理,领袖的话都出来了,谁敢说个“不”字?
邵长弓再次满脸嫌弃地瞥着自家的蠢儿子,要不是手上都是粪,他能再给他一个板栗壳子,但不能动手,动动嘴巴还是可以的。
“臭小子,平日里那些个鸡零狗碎的糟烂事情,你倒是记得牢牢的,一到正经事情,就脑壳疼,老子看你不是脑壳疼,而且脑子犯懒!”
邵振国:他就说嘛,他这个臭老爸已经有段时间没叨叨他了,一点都不正常,看看看看,终于又忍不住了吧,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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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地有句老话:“钱钱钱,命相连”。
这烤烟可是关系到整个队里的经济效益,也就是关系到所有人的切身利益,所以,不但队干们在关注着烤烟试验地,其他社员的眼睛也在看着呢!
这不,趁着休息的间隙,在附近玉米地里干活的社员,也吧嗒吧嗒地跑过这头来瞧热闹。
“我看这回有门,瞧这苗长得多壮。”队里一名三十出头的嫂子道。
“这话说得且早着呢,现在才是颗小苗苗,谁知道能不能长……”
“呸呸呸,老娘还等着种好了,今年多分点红,给自己扯件新衣服呢,你少泼冷水!”
男人话没说完,就被抢了白,只能在内心里翻了个白眼,暗道一句不跟碎嘴子婆娘见识。
总之,月湾队的社员们虽然还有一部分人保持不确定的态度,但总体而言,积极乐观的占绝大多数。
而同样一直拿眼睛盯着他们的五队队长和他的几个贴心豆瓣(亲信),更多的是要等着看六队的笑话。
“六队去年瞎猫碰上死耗子,走了狗屎运,倒把他们给飘起来了,这烟要是真的那么好种,当年我们几个队也不会全都栽了跟头。”
“对头,去年,他们还嘲笑我们队贪功冒进、蛮干浮夸,今年,我们就等着看他们白瞎功夫,不但浪费劳力,还浪费那么多肥料,呵!”
“对,当年他邵长弓还在山里连亩正经地都没有种过时,老子们就在地界儿上吃大米了,老子还真不信了,他们一群山里佬,还能把我们队踩下去!”
五队人的冷言冷语和背地里的那点小心思,月湾队人无从得知,而今天晚上的夏居雪,在见到邵振国送过来的一碗蘑菇炖鱼后,毫无征兆地吐了。
鱼是昨天回公社开会的梁荣志,今天从公社买回来的。
自梁荣志主动到月湾队蹲点以来,一直就住在之前的女知青点里,吃饭方面,则是全队一家一家地轮流来,当然,像五保户以及夏居雪这样只有女人在家的除外。
这个月,刚好又重新轮回了邵长弓家,三月野菜多,蘑菇满山长,家家户户都从山里摘了好些蘑菇,何改花就拿来和鱼炖了一大锅汤,顺道就让邵振国送一碗过来。
哪里想到,夏居雪还没接过来,刚闻到味儿,就难受地呕吐了起来。
“你说什么,振洲媳妇吐了?”
还在厨房里忙活的何改花,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而在一旁帮忙的王秀梅,眼神则不由黯了黯。
她虽然还没有怀过肚子,但没有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女人闻到腥味儿的东西无缘无故呕吐,除了生病,还有一种可能,再联想到夏居雪刚刚从邵振洲那里回来……
虽然还没确定,但此时此刻的王秀梅,还是忍不住地犯了酸。
把鱼汤交给夏居南后回来向自家老娘汇报的铁憨憨邵振国,疯狂点头,脸色还挂着几分担忧。
“吐了一阵子呢,我瞧着她脸色也不太好,妈,你说,小嫂子她不会是这段时间太忙,累得生病了吧?以前,也没见她生过什么病呢!”
他话刚说完,何改花已经一溜烟疾步走了出去,正与梁荣志边说话边从屋外进来的邵长弓,看着与自己擦肩而过话都没一句的婆娘,不由诧异地挑了挑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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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改花去得飞快,但不过一会儿,也就回来了,没事人一般,什么也没说,直到梁荣志吃罢饭,慢悠悠地背着手回去了,何改花才有些迟疑地对家里人说起了夏居雪的事情来。
“我看振洲媳妇怕是有了,我跟她说了,明天跟她去卫生所看看……”
众人:……有了?
邵振国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声音都差点变调了:“妈,你是说,我振洲哥,要当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