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夏同志,明年过年和夏天时,我们能不能吃上新鲜的韭菜和西瓜,就看你的了!”
刚刚小夏同志可是说了,冬甘蓝11月在棚室内育苗,1月上旬分苗,2月中旬定植,明年4月成熟收获后,可接着种早熟西瓜;而韭菜,现在大棚种植,只要温度适宜,明年2月左右就能上市,抢占春节市场,且生产周期可持续到5月份时。
夏居雪:……感觉压力又上来了!
虽然有压力,到夏居雪还是很快有条不紊地把工作安排了下去,浸种催芽、准备育苗纸杯、保温草帘,以及为预防气温骤降需要的柴火,不一而足……
种子播下去了,夏居雪的神经绷得更紧了,不敢有一丝倦怠,每天测量大棚温度、记录相关数据,晚上准时收听录音机里的天气预报,就连睡梦中都是种满菜的大棚……
就这般忙忙碌碌间,时间滑到了12月,这天熄灯前,白天刚刚为退伍老兵送站的邵振洲,顶着一身寒气回到了家,帽子、眉毛上还带着冰寒的气息。
儿子依然被夏居雪早早地哄着入睡了,她自己则还躺在床上,看那本厚如砖头的《温室蔬菜栽培》,这是他们这次回去探亲时,她在省城新华书店翻到的,简直让她如获至宝。
原本埋头于书中的夏居雪,听到屋外动静,刚露出诧异的神情,邵振洲就进来了,旋即,一双鹰隼般的眼睛就惊讶地落在在她的右脸上,那里,有一处明显的出血痕迹。
“怎么受伤了?”
第127章 两年
邵振洲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 随手把帽子脱了,搁在桌上,随后肩膀一耸, 棉大衣也落在了椅背上,目光灼灼地看向那道伤口。
夏居雪:……
夏居雪是被大棚里的热气烫伤的。
大棚内空气湿度大,前几天又连着下了几场小雨, 刚刚长了子叶的茄子幼苗,不幸染上了“灰霉病”, 只能进行“高温闷杀”, 先浇水, 在密封, 杀菌。
寒冬腊月, 外面是呼啸的北风, 蛇一样地往人的骨头缝里钻, 但浇水密封后的大棚里,却是热气腾腾, 每隔10分钟,就要进棚里观测温度、湿度,夏居雪就是这般被烫出了血色……
夏居雪三言两语把前因后果说完,接着道:“就一点点烫伤,抹了药膏,再过两天就好了!”
她说这话时, 面上一副云淡风轻的神情,没有告诉邵振洲, 最后一次从棚里出来时, 她差点晕倒在地,幸好吴美芹她们眼疾手快, 一把扶住了她。
说完,她又询问地看向邵振洲:“对了,你怎么回来了?”
十二月,是老兵退伍的季节,随军几年,她早就发现了,每到这个时候,不说营区,就是家属院,空气里都带着几分凝固和压抑。
而邵振洲也曾告诉她,这段日子,也是各级干部在紧张忙碌之外,还伴随着几分惴惴不安的日子,各单位都需要制订严密的方案,层层布置落实,做好周密准备,目标只有一个,顺利把退伍老兵送回老家。
用邵振洲的话来说:“部队里私下有句话,接新兵容易送老兵难,每年退伍时,偶尔就会出现一些意外情况,个别老兵因为往日里对某位干部有意见,或是因为个人愿望没能实现,临走时可能会发泄情绪,闹出一些事端来,还有一年,一个退伍老兵差点把人家当地的大姑娘带回老家……”
所以,邵振洲这段时间一直在营里忙活,就是周末也没有回家,今晚却是突然回来,她才会有如此一问。
邵振洲没有马上回答夏居雪的问话,目光依然落在她的脸上,发现她不只脸颊上有烫伤,眉眼中还隐藏着几分疲惫,心里顿时涌起深切的心疼。
虽然她只在探亲回来的第一晚,向他倾诉过内心的紧张,此后就再未提及,但邵振洲能想象得到,最近这段时间,她面临的压力,有时,他甚至觉得能听到她被拉紧的心弦发出的咔咔声。
下一秒,他犹带着寒气的右手食指指腹就轻轻摩挲过夏居雪脸上的那处烫伤,温热的触感让他马上意识到自己手指头的冰冷,赶紧又把手撤了回来,用询问的眼光看着夏居雪。
“疼不疼?”
夏居雪心里暖暖的,嘴角轻翘,摇了摇头:“当时有一点点,后来就不疼了。”
邵振洲没有说话。
都烫出血色来了,怎么可能不疼,他又不是没有经历过那样的高温炙烤,只是,那是她的事业,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是轻轻松松就能随便成功的。
就比如他们军人,要保证“人人都能上战场,个个都是战斗员”,同样要经历无数次的“夏练三伏,冬练三九”。
想到这里,邵振洲不自觉地伸出胳膊,把夏居雪揽近怀里,昏黄的灯光把他的身影拉得很长,也把两人的影子紧密地连在一起。
邵振洲的声音很低,语气里似乎带着几分说不出的低迷情绪。
“辛苦了!”
往日里的邵振洲,总是一派意气风发、精神抖擞的姿态,这种情绪很少在他身上见到,所以,很快就被夏居雪敏感地捕捉到了。
联想到这段时间,营区里走的一批批老兵,夏居雪抬起头来,看向邵振洲,语气里有着淡淡的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