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架,赖明月虽然最后胜了,狠狠地教训了那女人一通,但也从那天开始,她慢慢地就变得不对劲了,经常一个人在家里自言自语,不洗脸,不梳头,也不给家里做饭了,甚至有一次还莫名其妙地跑到车潮汹涌的大街上,差点被车撞了,家里这才发现了她的异样……
“她被家里人送去医院看了病,但没什么效果,彩菱说,她听到消息后,去探望赖明月时,她连彩菱都不认识了,生活也不能自理,我以前虽然很不喜欢赖明月,对她曾经做的那些事,更是挺膈应的,但听说她如今这样了,心里还是觉得有些难过和憋闷,有时候我也在想,那些事能全怪她吗,一开始,她肯定也是不愿意的,只是有些事一旦错了,就会一步错,步步错……”
夏居雪叹了口气,脸上带着几分悲悯神色,看着邵振洲,道:“所以,我想,给她汇点钱,虽然杯水车薪,对她如今的状况并不一定能有什么大改善,但总归是我的一片心意,毕竟,我们也曾在一个知青点一起住过……”
邵振洲点点头,把夏居雪揽在怀里,嗓音低沉:“好,你想帮她,就去做,我没有意见。”
那个女人,他虽然已经不记得长什么模样了,但还记得,他和夏居雪去登记结婚时,她那副可恶的嘴脸,他承认,他也挺膈应那个女人的,但如今听说她变成了那种样子,也难免升起两分同情来……
邵振洲又把夏居雪搂紧了一些,想到她也曾被那些别有用的混账东西打过歪主意,就觉得拳头有些发痒……
*
千里之外,月湾队。
又是新一天,囍娃今天的早饭,依然还是一大海碗的面条,外加两个瓷实的荷包蛋,这还是他坚决要求“减量”的结果,刚回来那两天,陆大娘还想顿顿给他卧四个荷包蛋来着。
“黑了,瘦了,但不妨事,阿奶每天给你多卧几个荷包蛋催一催,保管你重新胖累实起来,家里蛋多的是,这几年,队里年年有烤烟的分红,你还给我寄津贴,阿奶攒下的蛋也不拿去卖了,多着咧!”
老太太咧着嘴,向孙子展示家里的存蛋成果,囍娃却是忍不住了笑了。
“阿奶,我这不是瘦,是筋骨了,不用每天催,你瞧,我这胳膊,肉紧着呢,这叫结实。”
陆大娘摸摸他的胳膊,点头,但转头还是依然如故,最后囍娃好说歹说,总算从一顿四只荷包蛋,变成每天早上两只。
就这,还是因为囍娃跟她摆了一通“科学道理”,比如,人一天摄入蛋量太高,可能会造成一些不好的结果,像拉稀、高蛋白过敏什么的,老太太这才作罢。
“那么好的东西,咋个还会拉稀、过敏咧?”
但虽然半信半疑,陆大娘还是听从了孙子的话,两只就两只吧,反正除了蛋,家里还有腊肉、腊肠、猪血丸子,也都是能补身子的。
而就在这天早上,囍娃一边“唏哩呼噜”地吸溜着面条,一边跟陆大娘说起了自己的打算。
“我想明天去军校看看居南。”
囍娃是在过年前,特意去大队部给邵振洲打了个电话时,知道夏居南今年主动留在学校护校的,当时,他心里就一动。
第四军医大就在隔壁省,坐绿皮火车从省城到那里,不过15~20小时,机会难得,这次不见面,下回还不定又是多少年以后。
陆大娘原本正笑眯眯看着孙子吃得香呢,听了这话脸上不由一怔,但很快就回过神来,点了点头。
“那就去吧,从家里带些好吃的过去,大过年的,他自己待在学校,也不晓得有没有好好过年……”
夏居南这个年,虽然没能回家,但在学校领导的关心下,过得也还是不错,毕竟部队有句老话,“吃饱了不想家”,部队的年味,就更不用说了。
而且,因为离得不远,舅舅舅妈在年前,还特意来看过他,给他带了一大包好吃的。
这天,夏居南正在宿舍里,捧着一本《医用拉丁语》,看得津津有味,忽然听到担任值班的师兄站到宿舍大门前喊他名字。
“夏居南,你的电话,说是校门外有人找。”
原本,夏居南还以为,是不是舅舅舅妈又来了呢,直到在话筒里,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
夏居南心潮澎湃,此起彼伏,几乎是以飞一般的速度,冲向校门口,远远的,就看到了等在门外的那个熟悉身影。
“囍娃!”
看到校园里那个朝他奔速而来的身影,囍娃那张因高原紫外线的暴晒而变得深紫的脸膛上,同样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砰”的一声,两个经年不见的好兄弟,在冬季里稍显冷清的校园门口,炽热地拥抱在了一起。
有些东西,会随着岁月的变迁,消失不见,而有些东西,却如陈酒般,愈发醇厚,比如,兄弟情。
这几年,二人虽然天各一方,但之间的联系从未断过,经常写信交流各自的军事训练和工作情况,相互勉励要在部队好好干,友谊与日俱增,如今再见面,更是心情激动得不能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