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为何这蛇肉要在院子里煮,这里头有两个说法,一说是屋顶上的灰尘掉到煮蛇肉的锅会有毒,二是说在灶屋里煮蛇肉,会妨做饭的女人。
五叔公和邵长弓也坐在大锅边,正美滋滋地嚼着烟尾巴,两人的身边,除了今晚的捉蛇小达人邵振国和陆世平,还有被二人直接从坝场拉回来的陆朝民陆文升父子俩以及夏居南和囍娃儿。
至于邵振军和家里的两个女人嘛,前者今晚刚好轮到守“狗向火”,莫得口福,后者则在屋里点着煤油灯做针线,没有出来凑这个热闹。
囍娃儿正手舞足蹈地向夏居南描绘往后这几个月的“吃肉”的美景,小嗓门嘹亮又亢奋。
“这随着日子一天天变热,往后里,我们且还有的口福呢,田里的青蛙,竹林里的斑鸠,溪沟里的鱼儿螃蟹,芦苇荡里的野鸭蛋,都好吃得很,等到秋收过后,要是公社不安排水利建设,长弓伯他们还会去山里打猎,那分到的肉就更多了,等到天冷了,我们还可以逮兔子,先把它们撵到窝里,洞口塞上柴草,点着往里头熏烟,兔子被熏得晕乎乎的,一逮一个准!”
邵振洲听到这里,原本还板着的脸孔,不由缓和了几分,陷入了回忆当中。
月湾队祖祖辈辈猎户出身,如今,虽然已经由猎户变成农户,以种田为生,但每年秋冬农闲时,青壮们还是会组织去山里打猎,他15岁以后,没当兵之前,也曾跟着长弓叔他们去了好几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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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邵振洲还在忆当年,那边,所有人立马就看到了他,陆朝民又朝他挤眉弄眼地开起玩笑来。
“嘿,不是带着小夏知青出去谈情说爱了嘛,这么快就舍得回来了?”
月湾队就三十来户人家,村子也就那么点大,用社员们的话来说,村头有人放了个屁,村尾的人都能闻着味儿猜出他今天吃的是红薯还是土豆来。
邵振洲和小夏知青这几天又是队里的“热点人物”,不说婆婆妈妈们,就是男人们的眼睛都尖着呢,晚饭后两人刚出门,就被人发现了。
就刚刚在坝场上,还有那油嘴滑舌的,逮住了夏居南故意逗他:“哎哟,这振洲也真是的,带着你姐姐出去耍,怎么就落下了你这未来小舅子呢!”引来好一阵哈哈哈!
而原本正听囍娃儿说得有趣的夏居南,看到邵振洲眼睛一亮,哒哒哒地朝他跑了过来。
“邵大哥,你回来了,那我姐姐是不是也回家了?她还不知道我在这里呢,我先回去告诉她。”
他话音刚落,就要往外跑,被邵振洲拉住了,邵振国的咋呼声也随之响起。
“哎呀,我刚刚不是跟你说了嘛,我已经告诉小夏知青,带你来吃好东西呢,不信你再问问振洲哥,我说的对不对?”
夏居南的眼睛瞥向邵振洲,得到了一个肯定的点头。
邵振洲摸着他的脑袋,温声道:“等待会儿喝完汤,我再送你回去。”末了,又咳了一声,继续道,“蛇汤虽然是好东西,但也不是每个人都敢喝的,像你姐姐,她就不敢喝,你敢不敢?”
夏居南一双圆溜溜的眼睛闪了闪,一脸坚定:“敢!”
其实,他刚刚见到振国哥他们手上那两条扭成一团的蛇时,也是有几分害怕的,但随后听了大家的话,都在说蛇汤如何如何好喝,如何如何补身子,嘴馋就慢慢占据了上风,他慢慢的就不怕了,甚至隐隐升起了几分好奇和期待。
邵振洲含笑拍拍小家伙的肩膀,给了他一个男人之间的鼓励:“不错!是个小小男子汉的样子!”
夏居南愉快地露出一排整齐的小米牙:“嘻嘻嘻!”
而待到邵振洲走过来,邵长弓这才板着脸瞥了不着调的小儿子和陆世平一眼,道:“这就送小夏知青回去了?回来那么早,莫不是被这两个砍脑袋的臭小子搅了局吧?”
邵陆二人组心虚干笑:“呵!”
五叔公见状,也不由拿烟杆子轮流给二人都来了一下,笑骂道:“一天天的作妖,连你们振洲哥都敢胡乱捉弄,真是讨打!”
说罢,又看向邵振洲,道:“振洲啊,这两东西,你想怎么教训就怎么教训,五叔公绝不偏袒!”
邵振洲目光幽幽地看着捣蛋二人组:“好!”
都说“报仇不隔夜”,邵振洲对二人的教训,来得又快又干脆,他也没揍他们,就是在蛇汤煮好,两个臭小子流着口水要敞开肚皮大吃嗨喝的时候,让他们做俯卧撑,看着大家伙吃肉喝汤而已
邵振国:振洲哥够狠!太坏了!
陆世平:呜呜呜他的肉肉!他的肉汤!比公社食堂的肥肉片还要勾人肚里馋虫的肉肉和肉汤啊!
两人怨念的小眼神太过明显,惹来众人的哈哈大笑,就在两人没奈何,只能一边闻着香味儿,一边吭哧吭哧地含泪做俯卧撑时,一大口汤美滋滋下肚的陆朝民,笑着向邵振洲说起这二人的“黑历史”来。
“振洲你不知道,这俩货,再加上刘天贵那几个皮痒痒的,做这种操蛋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上回,五队那个杨广福,就被他们一顿好耍!”
“那姓杨的小痞子,也是个满嘴油滑厉害的,亲都没结呢,也不晓得拉了哪个队的姑娘,放电影时,躲在人家坝场的柴草堆儿后头偷亲嘴,这几个臭下子跳出去坏人家美事儿也就罢了,还咕噜噜对着人家小两口唱骚歌,什么‘想哥哥你就来,只要月亮不出来,相思树下亲个嘴,看你敢来不敢来’,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