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倩茂都一一的应了,又温和道:“您放心,这事儿我记下了,必然会办妥当的。”
待到安国公夫人走了,她身边的婢女春杏便迫不及待的用鼻子哼了一声:“九殿下平时在您面前,倒是人五人六的,谁晓得背地里竟作下这等勾当!王妃的嫁妆都抢,真不要脸!还有那个于氏,简直跟……”
她想说“二小姐”,然则当年那事儿或多或少也算是忌讳,话到了嘴边儿,还是没说出来。
但是徐倩茂却已经明了了她的意思。
再细细那么一品,就觉得更有意思了。
当年之事,她尚且只是局中人,五年之后,却已经跳脱到棋盘外了啊。
徐倩茂起身,自己取了大氅披在身上:“我进宫瞧瞧大嫂去。”
春杏不大不小的吃了一惊。
这丫头是个热心肠,闻言不由得期期艾艾道:“您不去瞧瞧九皇子妃吗?王妃娘娘多可怜啊。”
徐倩茂失笑道:“我正是觉得她可怜,所以才要去瞧瞧大嫂呢。”
她意味深长道:“你以为安国公夫人真是打算请我做说客,去劝和那夫妻俩吗?”
回程的路上,安国公夫人身边的亲信也正觉不解。
“夫人,凭着您跟七皇子妃的私交,完全可以开门见山的,何必这样迂回呢?”
“不,你不懂。”
安国公夫人微笑道:“这件事情只能迂回,不能开门见山。”
七皇子妃也好,皇太子妃也好,当年都是经历过庶人六流血事件的。
且更巧妙的是,这两人或多或少,都曾经受害于庶人六夫妻。
而如今的九皇子与于氏,活脱儿就是庶人六夫妻的翻版,行事上与庶人六夫妻一样毫无底线。
皇太子妃是皇太孙名义上的母亲,七皇子妃是皇太孙的生身母亲。
前者在内宫兢兢业业,努力尽到一个未来国母的责任,后者在外孜孜不倦,协助皇太孙将朝廷的版图拓展的更大,使得国库也愈发充盈。
可以说,这两个人有着共同的目标——维持当下的政局,推动这个国家走向富强。
尤其是七皇子妃,她这个人心怀大义,又不乏慈悲,对于那些处境困苦的女儿,始终怀着一份真切的悲悯。
是以对于这两人来说,九皇子跟于氏这样脑子极端不清醒且居于高位,颇有些要重蹈庶人六夫妇覆辙的人,是重点观察对象!
用个不太恰当的比喻,就是你有一个非常可爱乖巧的女儿,她很聪明,也很懂事,你发誓要用生命去呵护她。
某一天你发现你家附近出现了两条疯狗,虽然它们没有咬你的孩子,在你面前表现的十分无害,但是他们在你面前毫不留情的撕咬了别的路人。
这时候你选择……
A:没事儿,不会咬我的。
B:哪儿来的疯狗?赶紧打死拉倒!
皇太子妃也好,七皇子妃也罢,毫无异议的都会选择第二个。
且在此之外,还有更加微妙的一点。
那就是——皇爷的儿子实在太多了!
二十几个呢!
而根据本朝敲定下来的荣养制度,要供养他们,实在是极为巨大的一笔花销。
据安国公夫人所知,皇爷已经表露过要削减宗室开支的事情,只是还在规划期,没有最终敲定罢了。
不过,想来也不会太远了。
毕竟这事儿得赶在皇爷还在的时候完成,才能最大限度的降低争议,不是吗?
对这事儿最积极的人会是谁?
当然是皇太孙!
江山的份额就这么大,分给宗室的多了,分给他的不就少了?
此时这事儿要是送到皇太孙案头上,岂不就是瞌睡虫拿到了枕头!
用感情来打动讲感情的人,用利益来打动讲利益的人,用这样的手段来做事,怎么可能做不成!
九皇子用天家身份来欺压王妃,自己也被高于他的人处置,这不是很合理吗?
而从头到尾,安国公夫人都没有参与。
她只是作为一个母亲,去请求七皇子妃帮忙劝一劝自己的女儿罢了。
而安国公府,也只是出手料理掉了于家。
这官司即便打到皇帝面前,安国公夫人也不怕。
……
徐倩茂进宫去见了皇太子妃,略过安国公夫人不提,只说是自己打听到的:“老九家里的风声,好像有些不对呢。”
又道:“我虽然是他七嫂,但这些事情还真是不好贸然去管,但大嫂您就不一样了。”
再没说别的,转头谈起了公事。
皇太子妃也没有深问,等人走了,马上吩咐:“去听听九皇子府上的动静,当心些,别惊动了人。”
心腹领命而去。
……
对于九皇子府上的人来说,这是相当难捱的一夜。
但是对九皇子妃来说,过去的这个夜晚,同过往那些夜晚没有任何分别。
总归都是不见天日罢了。
于氏昨天下午到了九皇子妃门外,一直跪到了第二日上午,水米未进,头都磕破了,却没得到她预想之中的宽宥。
她当然是不甘心的,但是身体的苦痛先于精神快一步到来——一个婀娜纤细的美人儿在外边受了这么久的劳累,早就支撑不住,那口气儿一松,整个人软软的栽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