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想起前世他的举动,她的心还是乱了起来,金明台人这样多,他要是做出些什么该如何是好?
“没什么。”施施强装平静道。
云安郡主牵过她的手,仔细地瞧了瞧她的脸色:“是不是有些不舒服?”
隔着幕篱,到底看不清楚。
若是掀起那层白纱她便能看见,刺目的日光下施施脸庞没有半分血色。
施施摇摇头:“方才是看错了人而已。”
云安郡主也没有细想,拉着她蹦蹦跳跳地向远处的茶楼走去:“施施定然听说过这金明楼的莼羹鲈鱼,早先我就想带你来品味一二了。”
施施本来慌乱的心也被她带了起来,她鼓着腮帮执着玉筷,用了顿很是满足的午膳。
正当两人在栏边消食说起下午要去玩乐的地方时,云安郡主的侍从忽然近前向她说了些什么。
她变了神色,很是抱歉地说向施施解释家中突然有些急事,需要她速速赶回去。
“啊……”施施的杏眸睁大。
那一刻紧张先于失落触动了她的心弦,那种奇异的被人操纵的感觉又袭上来了。
在梦魇中她懵㥋蒊懵懂懂,被人一步步推着走向深渊。
直到那座囚了她两年的殿门被再度打开时,她方才意识到造成她悲剧的所有巧合都是旁人蓄谋已久的精心策划。
送走云安郡主后,施施本能地想要离开。
陪护在她身边的侍从她是一个都不敢信,薛允将她送上皇太孙的床榻是个繁复的计谋,定然需要有她身边的人做内应。
连七叔身边都会有人反水,更何况她的这些侍从。
但金明台距离卫国公府颇有些距离,长路漫漫,她一时之间竟不知哪里是安全的。
施施感觉自己又傻傻地跳进了陷阱中,偏生她还不清楚她是怎样跳进来的。
她走在金明楼回环曲折的廊道里,转着转着便发现自己错了方向,她刚刚走得太急,金明楼的客人又很多,本来紧跟在她身边的侍从也被落在了后面。
现下终于没了人,她看着陌生装潢华贵奢丽的空荡回廊,却莫名有些眩晕。
在她的梦魇中,那座昏暗的宫室也是这般。
连砖瓦都仿佛是金玉雕琢而成,极尽奢靡,透着些颓败花朵般的香气。
施施单手扶栏,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她还记得雅间的名称,只是这里太僻静,连个过路的侍从也没有,她便是想要问询也没有机会。
她咬紧牙关,快速地思索着。
得先找一处清净的地方,最好是有些凉风,若是靠近喧嚷的街市最好不过。
正当施施要踏出长廊,从拐角转向时她突然瞧见了一道青色的身影。
真的是李越。
他的衣襟微敞,像是有些醉意,对着瓷瓶与身旁的人絮叨:“这瓷是好瓷,但若说有多么珍贵就未必见得。”
“公子所言极是。”几人附和道。
她周身的气力在霎时被抽空,慌乱地向后退去,却被人突然扣住了手腕。
施施瘦削的脊背抵在那人的身前,若从后方看去那姿态极是暧昧,她整个身子都被人圈在了怀里,连丝毫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少女足尖微微踮起,纤细的手腕被攥住,扬起的白皙脖颈如天鹅般柔美。
模样看起来楚楚可怜,却能直直地勾起人心中最晦暗的欲念。
施施颤抖得厉害,如果不是被人扶抱住当即就要跌坐下来。
却听那人只是轻声说道:“慌什么?”
第八章
他声音极轻,并没有半分要胁迫抑或是责备她的意思,反倒是像在抒发一丝对孩子般的宠溺。
施施的圆圆杏眼睁大,难以置信地仰头看向他:“七、七叔?”
她如在梦中,声音里也带着恍惚,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又遇见了他一般。
李鄢神情微动,他没有说什么,只是带着她走向邻近的雅间。
自从梦见那些诡谲的事后,施施一直都对男子有些畏惧。
但此时跟在他的身旁,她却只觉得惊喜欢悦,悬在半空的心也渐渐地落下来。
她应该害怕他的,即便是深宫中不闻外物的内侍也知晓雍王李鄢是个怎样可怖的存在。
但每每遇见他,她都会生出一种莫名的安然之感。
仿佛有他在,这世上都不会再有叫她担惊受怕的事。
雅间的门掩上后施施紧绷的情绪彻底消弭,她取下幕篱落座。
她悄悄地抬眼看李鄢,他仍然带着面纱,琉璃似的眼瞳被遮掩住了,但仅是那显露出来的半张脸庞就俊美得令人要暗自屏息。
他今日兴许也是来游玩,月白色的外衫将他衬得极是清隽。
只是看着他,便觉得暑气也消减了许多。
李鄢的神情不似平日那般冷淡疏离,多了几分长辈待晚辈般的温和。
施施露出一个粲然的笑颜向他问好:“见过七叔,您今日也是来游玩吗?”
她这样说着,却将目光探向了站在侧旁的周衍,他笑着代答道:“不是,殿下今日是因公务而来。”
“啊……”她轻声道。
今日又不是休沐,七叔是朝廷封王,自然有许多需要忙碌的事,也就只有她这样未嫁的小姑娘才有空闲整日游玩。
施施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蠢笨的问题,脸颊也泛起微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