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何时回上京?”许清渺抬首问道。
她未挽起长发,几绺发丝凌散在耳侧,隐隐挡住娇美如玉的小脸,让人有驱云窥月的欲望。
“是我们。”周雪燃避重就轻道。
周雪燃吃了两口便放下白瓷勺,他取出一只盒子。
是在余川时,郭郎中交给周雪燃的,当时许清渺也在场,周雪燃同她说,这是梁嫔娘娘的东西。
是一只雕工粗拙的木盒,打开盒子,里面有不少饰物。
想来是梁嫔娘娘知恩图报,留下了当时身上带着的所有值钱饰物给郭郎中报答救命之恩。
木盒之内有一对珍珠耳坠,一支月石兰钗,碧玉素镯,紫晶指戒,羊脂坠子。样式简素,雕纹单一,用品原料是上乘。
木盒里除去女子饰物,还有一块男子的玉佩。
那块玉佩雕工精巧,用的是古玉,许清渺看得出是大户人家才能用得上的料子。
蓦地,许清渺一怔,她好似在哪见过和这块玉佩相似的。
魏靖琦曾经要给她一块玉佩,好像就是同样式的,当时许清渺没有收下,她不会去收男子给的贵物。
许清渺拾起那块玉佩,细细看上面的雕刻,是魏家衣物上常用的兰纹。
魏家以君子之礼教诲后人,君子如兰。
这玉佩并非是魏家后辈人手都有的,倘若这块玉真是魏靖琦的,怎么会在梁嫔娘娘给的饰物里。
这些饰物可是梁嫔娘娘是二十一年前给的郭郎中,彼时魏靖琦尚未出世。
“这是?”许清渺看向周雪燃。
“魏家的玉佩。”周雪燃面不改色。
应该是知晓些什么。
“魏家的玉佩怎么会在梁嫔娘娘手上?”许清渺问道。
太奇怪了。
梁嫔娘娘受尽恩宠,怎么会沦落到史家村那种穷山僻壤,又怎么会有魏家的玉佩。
“母亲入宫前有心悦之人。”周雪燃道。
周雪燃看到那块玉佩,料想到母亲信纸上所提及到早已私定终身之人是魏家的人。
上京大家世族之间多有来往,梁家和魏家家世最为清白,两家衷心为君,理想一致,自然也能谈到一起去。
“是这块玉的主人?”许清渺每每谈及梁嫔,都要顾着周雪燃眼底的神色。
他竟然一直关切着梁嫔的事。
还有,这些事周雪燃是从何得知的?
梁嫔去得早,坊间和皇宫早已没了她的消息。逝者为大,旁人也不敢轻易提及太子生母。
留下的,只有梁嫔良善温婉的品性,及皇帝对她的宠爱。
看来这件事背后的隐情远远比表面看到的要有晦暗。
许清渺将玉佩递给周雪燃,目光移向木盒中梁嫔的遗物。
历经多年,这些饰物保存完好,未受分寸侵蚀。
“嗯。”周雪燃接过玉,看到玉上刻的一个小字。
并非是玉佩主人的字,是一个梁嫔名中的一个“舟”字。
刻字工整,笔锋清朗。
许清渺现在知道了梁嫔是周雪燃的心事,不知哪来的胆子问出这样的话。“梁嫔与先帝并非如传闻一般恩爱?”
周雪燃许是很早就知晓了这些事情,这些世人眼里美好的帝王独宠,实则冰冷残酷至极的囚.禁。
全天下的人都羡艳的谎言,只有周雪燃一个人知晓真相,他应该是很痛苦的。可他从来没有和许清渺说过一句。
周雪燃道,“她被软.禁于宫殿,只为诞下先帝的子嗣。以她一人,担任起梁家与周家的衰势。”
梁家需要皇权维续百年世家的落没,皇帝需要一个嫡子维衡佞臣想要皇族外孙掌控天下的阴谋。
牺牲一个女子可以换来两个盛权的平衡,不亏。
“原来梁嫔不爱先帝。”许清渺本以为皇帝与梁嫔是相爱,如此说来,周雪燃是梁嫔为不爱之人生下的子嗣。
梁嫔在后宫过得犹如人间炼狱,没人知道她经受了什么身心酷刑。
许清渺会体恤女子的苦难。
但如今她竟共情不到梁嫔的难过与痛苦,明明她也怀过周雪燃的孩子。
明明她也怀过不爱之人的孩子。
作者有话说:
第62章 铤而走险
魏家后院。
长公主虽然被禁步于后院之中, 但她是皇宫里出来的狠角色,自然不会坐以待毙。
一只体态小巧的红嘴小鸟落在枝头,张着尖嘴发出两声灵脆的鸣叫。
长公主身边的贴身婢子快步上前, 取下细如枝桠鸟脚上的一卷密函,再匆匆回屋呈到长公主面前。
四十多岁的妇人葱指莹白, 面靥含威, 看着估摸三十年岁。
长公主看了信纸上的内容, 平静威仪的面容变得扭曲, 不顾仪态地摔杯,“当真看不出魏言训如此狼子野心,先帝才去, 他就迫不及待地软.禁了本宫和追随先帝的忠臣。如今, 更是胆大到在先帝后宫过夜,真是颠覆贞礼。”
侍女们跪在地上, 垂着首大气不敢出。
皇宫。
后宫内。
天刚露鱼肚白,凤栖殿的铜镜前, 宫女们簇拥着皇后梳妆。
先帝去后,皇后茶饭不思,面容憔悴,点了朱唇掩住无力的苍白。
皇帝和太子都不在了, 就连梁家也不盛如初,如今的她, 是江上的一叶扁舟, 随波飘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