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月渐渐隐现于暗雾之中。
大地漆黑,偶有虫鸣。
周雪燃和周殷岚一同走出御书房,两个人相隔两步之距,各怀心思。
“此番秋猎是为了庆贺镇北王回京,镇北王是匪头出身,空有蛮力,最喜占风头,只需让他样样都嬴便是。”周殷岚出声打破宁静,和周雪燃走在一起,他总觉得毛骨悚然。
周雪燃自幼时起,从不和他们这些兄弟一起游玩。
周殷岚有揣测过,周雪燃不是人。
“一个异姓王。”走在前面的周雪燃出声,“四弟是不是忘了,这是周家的天下。”
周殷岚跟着一笑,快步走到他身边,阴恻恻道,“那你杀了他,像杀了大哥一样。”
“你想诬栽孤?”周雪燃面不改色,狭长的凤眸眯了眯,不惧不愠。
“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你这个冷血无情的怪物。”周殷岚快步离去。
在周雪燃眼里,他像在逃。
周雪燃轻笑出声。
自不量力的人太多了,又蠢又笨,还自以为是。
他们像苍蝇令人生厌。不过有一个不是那么讨厌,反倒喜爱。
周雪燃看着手背上被抓伤的红痕,抬起手臂,衣袖退至臂弯,露出紧实有力的手臂。那道红痕竟自手背蔓延到了整条手臂,虽然伤口不深,却也足够触目惊心。
周雪燃指尖顺着抓痕划过,加深了痕迹。
长夜明静。
太傅府的偏院。
山雀屏风之后。
粒儿打了热水替自家小姐洗沐。
许清渺眼睫湿润不止,眼尾染红。
粒儿看她身上满是吻痕和掐痕,不敢出声询问。不用猜也知道是谁的作为。
许清渺一直在回想方才在后山的事,不自觉眼眸带恨。
她真的,恨死周雪燃了。
简直就是疯子。
他竟然说“你敢嫁给旁人,孤就杀了你”。
他要杀她。许清渺从没想过周雪燃竟然会那样跟她讲话,和以往的模样简直是翻天覆地的变化。
再怎么样,这么多年的相处,他也不能对她下狠手。
许清渺也想杀了他,仅仅是一瞬间的想法。
她哪里来的本事呢?
恨只恨自己一开始要去招惹周雪燃,如若知道他是这样的疯子,许清渺根本就不会多看他一眼,也不会多和他说一句话。
“有本事,你就杀了镇北王。”许清渺蓦地开口说了一句。
粒儿惊惧地抬头看她,小心翼翼道,“小姐?”
许清渺没有听见,受了屈辱,她现在恨不得周雪燃去死。心中突然有了个念头一闪而过,不如借着镇北王让周雪燃知难而退。
他们二人,许清渺谁都不会嫁。
既然他们二人如此难对付,不如就让他们互相对付。
翌日。
近来,镇北王到访太傅府的次数愈发多了,企图显而易见。
许清渺知道,他只是借着与父亲对弈之名来见她,许清渺见过此人,肚子里没有半点墨汁,还要装模作样学文人那套骗哄佳人。
前日高锦延故意从许清渺面前路过,还折下了一朵树花赠予许清渺,还吟诗赞美她似花一般动人。许清渺面上先接过,一回了偏院就嫌恶地将花丢了出去。
左右不过是个诡计多端的老男人。
谁知道他那三个前妻是怎么离世的?
昨日许清渺一听镇北王来了,便不出偏院的门,直至他旁晚才离开。
谁知道晚上出门还碰上了周雪燃。
许清渺现在的处境进退迍邅,已经是骑虎难下,那便走一步看一步。
今日。
许清渺主动送上门,寻到了高锦延面前假意赏鱼。
高锦延见到清冷美人,眼睛一亮,如会放光。
昨日高锦延未见到许清渺的阴霾一扫而光,匆匆行至她身边,快到时放慢脚步,装摆出一副斯文样貌,单手负于身后。
“三姑娘怎的一人在此处?”高锦延又关切地打量道,“近来风大,三姑娘穿的单薄了些。”
高锦延的目光像蚁虫一样落在身上让人难熬。
许清渺闻言一阵犯恶,真是轻浮的男人。
“镇北王安。”许清渺婉婉欠身行礼,双目就算不做情绪也是温和的。
“不必多礼。”高锦延想伸手扶起她。
好在许清渺起来得快,才没叫他得手触到。
“父亲都与我说了。镇北王殿下有意迎我进门。”
高锦延没想到她如此直白,又惊又喜,急忙打听许清渺的想法,“是有此事。你如何看待?可否愿意跟随本王?”
“镇北王骁勇善战,是我们的英雄。只是......”许清渺欲语还休,面露难色。
“只是什么?”高锦延急声道,他是个有话就说的直性子,平日里最烦那些个文人墨客支支吾吾的姿态,看面前是个貌美的小娘子才没有怒气发作。
“只是还有一人对我有意,镇北王怕是对付不过他。”
“谁?!”高锦延听到这话立马变了一副凶相,不屑道,“普天之下,还有谁敢和本王抢东西?”
“是太子殿下。”
“太子?”高锦延半信半疑,随后轻松一笑,更是不在眼里,“太子算什么?他们那些个养在宫闱之内的皇子,都是中看不中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