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高义这个名字已经离时千凡很遥远了，乍一听到还想不起来这是谁。好半天了，才想起一张色彩明艳的脸：“你是说…小丑先生？”
“对啊，”大佬点点头，“你对他也挺好，最后却很冷静地送他去死。”
“他不是早就死了么……”这事情时千凡也觉得自己有些理亏，在她意识到小丑先生有可能是BOSS后，她也确实有抽身旁观的意思，“我当时也只当他是个普通的NPC，是见到珊珊跑出来跟着我，我才……不知道他生气了没有。”
大佬歪过头做回忆状：“你帮他完成心愿，他很高兴。”
时千凡：“说的好像你很了解他一样。”
这话大佬没接，只是平静地看着她：“吃饭吗？”
“吃吧，”时千凡点头，“顿顿吃方便面，都有些想吐了。”
“我不想吐。”
“哦……不知道玩家去到那个副本，小丑先生会发展成什么样。”
“副本没了。”
“……啊？”
“BOSS没了，副本也就没了。”
“这样啊……”
时千凡以为他说的是小丑先生跟着马戏团的人走了，却没看到跟在她身后的大佬面无表情地舔了舔嘴唇，眼底浮现出丝丝涟漪，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吃过饭后，甩掉烦躁的时千凡还是决定接触一下郑亦巧。郑亦巧依旧是自己坐在校园长椅上吃便宜面包，可能是因为昨晚死了玩家，暂时还没有其他人愿意靠近她。
假装看不到躲在角落紧张的应泽宇二人，时千凡让大佬也躲到一旁，单手插进珊珊的口袋里，深吸了口气走到郑亦巧面前停下：“我们可以聊几句吗？”
郑亦巧含着面包，小白兔般怯懦地抬了下眼，小幅度地点点头。
时千凡再次确认了珊珊的存在，右脚微微后撤：“我问了班主任，你家境说实话，是真的太差了，为什么不愿意申请补助呢？”
如班主任所说的反应一样，郑亦巧先是下意识抖了抖，紧接着就是缩着脖子不愿意说话。
时千凡眯起眼，直接问到了关键：“是你不想，还是你那位自尊心极强的家人不肯？他宁愿你过着这样的日子，也不想你换身好点的衣服鞋子？”
这个问题，郑亦巧终于愿意回答了：“爸爸说…很丢人。”
丢人。
太穷了，丢人。
申请补助，丢人。
还要全世界公布，太丢人了。
“你穿成这样就不丢人？”
面对接近侮辱的话，郑亦巧红了眼眶，滴滴热泪渗进了冰冷的面包内。
其实系统早就有了提示，必经之路的补助名单，仅有两百块的饭卡。两百块在学校里活十天不是不行，天天蔬菜白饭就没问题了，像时千凡这种还要买生活用品的都被逼着天天吃两三块的方便面，更何况是天天啃1.5元面包的郑亦巧？
可穷，跟主线任务的宝藏有什么关系？
少年们的梦想不是炸学校，而是坐着赚大钱？
时千凡拧着眉，一点点地回想之前听过的话，得出一个浅而已见的问题：“之前，贾建树老师是不是一直在帮你？”
郑亦巧猛地一抖，动作停住了。
时千凡知道自己猜对了。
一个人的好名声不是单凭性格立起的，肯定是他做了些什么让几乎所有人都觉得他是个好人，而这些“什么”，只能跟帮助他人有关。郑亦巧穷成这样，是首选的帮助目标。
时千凡有意想问案子的真相，可话到了嘴边却又不敢了，她依稀记得那两个玩家死之前，就是问了类似的问题。
有什么是他们没问过的？
她两手交握揉了揉，提出建议：“想知道怎样避开霸凌吗？”
郑亦巧立刻抬头。
不知道是对还是错，时千凡硬着头皮说下去：“霸凌嘛，我熟。说实话别人的帮助一点用都没有，你得学会自救。”
郑亦巧直勾勾盯着她，半响了，才开口：“怎样自救。”
“他们敢打你，你就跑，跑不过就尽可能地让他们打明显的地方，然后去医院验伤报警。打骨折了也不怕，根据法律，他们年满14周年，骨折是要付法律责任的，医疗费、精神损失费等等少不了。
在厕所泼你水的话，肯定是从上面用水桶泼，你准备个大袋子举起来接住水，趁她们还没离开扔出去，要湿就一起湿。
她们敢堵你厕所门，你就准备绳子和铁钩，甩到门外勾住东西丢开，能堵住门把手的无非就是拖把扫把之类的，钩子勾的住。
抽屉出现虫子就更简单，女生都怕虫子，有些男生也怕，你也假装特别害怕，人害怕丢东西很正常，就把虫子来个天女散花，大家一起体验。
划花你课本的话就去找老师更换，新课本不多，为了节约资源，老师肯定会阻止这件事。
上课丢你纸团，你就拿纸团丢老师，纸团又不是你的，就算他们指正是你丢的，你也可以指正纸团是他们的，字迹、撕毁的痕迹能对上人。
我想想…还有什么来着？”
郑亦巧瞪着眼，被她一大串的话惊地一愣一愣的：“你…怎么这么清楚？”
“说了，霸凌我很熟。”时千凡五指并拢抬起，“停，别问我为什么熟。”
郑亦巧：“……哦。”
“办法比问题多，这真的不是句废话，你得记住这一点。”时千凡微笑，真心姐姐般摸了摸郑亦巧的脑袋瓜，然后把满手油往裤子上一擦，“凶的就怕横的，死不了的话，谁怕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