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婉双眼发红，反手握着剑柄，不断地刨雪。
杜十一组织过来的人继续挖，另外再派人去县城，通知剩下的杜家救援人员加急过来，还要带上一批日常的物资。按照现在这个情况，一两天是离不开这里的。要继续挖掘下去，真不是一件小事。
杜婉是挖在最前方，是一骑红尘。
其他人只能拼命挖才勉强跟上一些，有了她的存在，倒是让挖掘的速度前所未有的快。
杜十一上前，忽然阻止了杜婉，“郡主，不能这样继续往前挖，雪会崩塌的。要先清理上面的……”
“不会有事的。”
杜婉认为没那么容易崩。
至于小范围的雪崩，她不怕的。
杜十一又叹息道，“郡主要顾及自己的身体，先喝口热水暖暖身子。”
“不能耽搁，我大哥就算被埋在雪中，也不会那么容易死的，要赶紧把他救出来……”杜婉摇头，没有答应，继续拼命挖。
杜十一只觉得小姑娘是无法接受亲人离逝。
地震距离今日，已经七天了吧？
人埋在雪里七天还能活吗？有点异想天开。
只是不管杜十一如何劝说，杜婉都是一意孤行。她不像普通的小姑娘那般，碰到亲人遇难哭哭啼啼。现在的她看起来眼眶通红，但眼泪都没落下，很冷静似的样子，只是倔强地认为自家的大哥没有出事，正等着她去救。
劝不住，只能陪着挖人。
一具又一具的尸首挖出，还有一匹又一匹的马尸。
难怪那些雪狼不肯离去，大概是知道这里有大批的食物。之前的那些被啃的，就是雪狼从雪里挖出来的吧。
天黑了，又天亮了。
一个晚上冷得人身体打颤，有不少救援的护卫都坚持不住，回到临时的火堆前烤火喝水暖身子，唯独杜婉依旧不曾停下。
县城里救援的人，已经连夜过来，还搭了帐篷等等。
一个个火堆升起，围坐着一些累垮的人。
有一个大锅里，还煮着姜茶等，让现场救援的人冷了就喝上一碗。
有一些休息过后的人，就算一夜未眠，身体依旧疲倦，看到依旧在挖着的郡主，心情都格外复杂，挣扎也要爬起来去帮忙。
杜十一端了碗姜茶过去，“郡主，喝杯茶。”
“不用。”杜婉握剑柄的手，都磨出了血。
杜十一无法，总不能强逼。
不由端着姜茶往回走，意外看到了一个男人匆匆而来，这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裴灏。
裴灏大步而来，杜十一刚想出声，被他阻止。
他接过杜十一手中的姜茶，低声道：“我来吧。”
“好。”杜十一应声，后退。
若是以前杜婉不会错过身后的动静，然而现在的她几乎什么都顾不得了，只想继续挖，不断地挖，一心要将可能埋在雪中的杜潜救出来。
外人拼命挖，可久了就会累。
她不行！
没资格累，不能停！
若就因为她停一会儿，耽误了救大哥怎么办？
杜婉埋头继续挖，那速度堪比很多人。
忽然，有一只大手伸出来，握住了她的手腕。
“婉婉？”
“……”杜婉木然回头，“裴灏？”
“是的，是我。”裴灏看到这时的小姑娘，心疼极了，那干裂唇瓣，凌乱的发丝，还有脏掉不少的衣服，形象真说不上好。
以前干干净净的小姑娘，如今脏兮兮的。
特别是那双通红的眼，一看就是哭过……
裴灏将手中的还冒着热气的姜茶递给她，“先喝一口。”
“放开我。”杜婉又要继续挖，“别给我耽搁事儿。”
裴灏道，“你喝了，我帮你一起挖。两个人总比一个人要快吧。”
杜婉动作一顿，似乎被说服了，接过他手中的碗，一口气就将姜茶喝光，一碗热茶下肚，暖流在胃里升起，舒服了不少，也让她理智了两分。
她将碗塞到他的手里，“你怎么来了？”
“听到消息后，就往这边赶。只是我的速度没有你的快，慢上了一两天。”裴灏不想承认都不行。
他过来的速度，已经是日夜兼程，比正常人要快上不少。
然而，还是比不上小姑娘。
裴灏担心她才赶过来，这不，还真是令人担心了。他扯开了身上的披风，同样拨出了长剑，跟她一直开始挖。
没有直观看到惨况，人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当亲手挖出了一具亲卫的尸体，裴灏的心里被堵了似的，很是难受。
以前的杜潜是挺讨厌的，总是横在他和小姑娘之前，还揍过他不少次，他在杜潜的手里也吃过几次暗亏的，之前最气人的时候，恨得牙痒痒之时，他都没有想过让对方去死。
可是现在……
跟着裴灏一起来的胡三等人，看到世子爷的举动后，都默默地跟着一起挖人，看到世子爷挖出一具尸体，就过去帮忙收殓。
一个时辰过去。
两个时辰过去了！
又是一个时辰……
裴灏最终将手中的长剑扔下，把正挖雪的小姑娘，从雪坑中拉起，“婉婉，该吃点东西了。”
“不饿。”
“你饿了，乖，听话。”
“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