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黎安稍微侧了身,挡住宋承志探究的眼神,漫不经心地拍了下他的肩膀,“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沈大人慢走。”宋承志现在的心思都放在同沈黎安有过私下接触的芍儿身上,听他要走也没有要挽留的意思。
“沈大人。”
突然,芍儿的声音自背后响起。
沈黎安停步,却并未回头。
“下回若是有空,记得来添香楼听妾弹琵琶。”
芍儿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澄澈清透,直叫旁人的心看得都要化了。
软糯糯的嗓音绵软诱人,带着点赤果果的撒娇和勾引,让人忍不住猜测这短短的时间内二人都发生了什么。
可惜,沈黎安就像是看不见,也听不见。
只见他头也不回,只是淡淡地应了声“好”,然后目不斜视地继续迈步朝前走去。
待走出几人的视线范围,他扭头同慕言小声交待:“私下找人看好她。”
“是。”慕言郑重点头。
芍儿的那句话是在自保,也是在寻求他的庇佑。
毕竟同自己这短暂的私下相处,就已经足够要她的命了。
*
天色泛青,盈盈晨风微凉,一阵冷风吹过,宋承志缩了缩脖子,忙不停歇的沿着小路朝着院内走去,直奔府西。
到了内院,门边候着的黄衣小丫鬟见了他,远远颔首行礼后,就撩开厚重的门帘,进去禀报了。
宋承志没有丝毫停顿,径直进了内室。
一进去,一股暖气就扑面而来,让人浑身舒坦。
越过一架黑漆绣四季花卉屏风,就到了厅室,挨着窗边摆着一张如意云纹的罗汉床和黄花梨的八仙桌,桌面上放着一盘六边格的果盘,里面装着的全是市面上难得的新鲜水果,个个饱满水润。
静纯身为九皇子妃,又贵为郡主,她的院子当然布置的分外精致奢华,府里一旦有了什么好东西都是先紧着这边。
宋承志大咧咧在罗汉床上坐下,阖眼养神休憩,少顷就传来一道欢笑声:“表哥,你回来了啊。”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伺候殿下更衣。”
静纯郡主身上随意披了件外袍,素白的小脸上洋溢着一丝讨好,撩开珠帘朝着宋承志快步走来,眼神示意另一个小丫鬟给他沏茶。
宋承志睁开眼皮瞥她,对她说话的语气很是受用,在添香楼被扰乱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沐浴更衣后,静纯郡主亲自拿着绢帕给他擦着长发,动作轻柔,生怕弄疼了他。
静纯郡主直勾勾望着他脖颈上红肿带紫的暧昧痕迹,脸上的表情狰狞了几瞬,手中力道不由得加深,拉扯间痛疼了他。
“你轻点儿。”宋承志吃痛,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她依言卸了几分力,试探性地开了口:“殿下几日未归府,都在哪儿歇的啊?”
“本皇子不是都跟你提前说了吗,我和元真去郊外练了几天马术。”宋承志受不了她这副质问的语气,一把拂开她的手,夺了她手中的绢帕扔给一旁的丫鬟:“你来擦。”
狗屁练骑术,她昨日才与李元真的夫人聂云蓉见面,李元真这几日明明就在家,撒谎都不打草稿!什么郊外,怕是又去哪个销魂窟寻欢去了。
黄衣丫鬟观察着静纯郡主隐隐发怒的表情,颤抖着手不敢轻易上前,直到她眼神示意说“可以”后,才上前替宋承志擦起头发。
他有脾气,她还不乐意伺候他呢。
静纯郡主没有丝毫留恋,转身便在椅子上坐下,思索了一会儿,还是故意放下姿态道:“妾身这几日忙着帮贵妃娘娘准备赏菊宴,竟忘了这茬,还望殿下莫计较。”
果然,听她提到淑贵妃,宋承志立马就放软了语气:“你也是替母妃分忧,我怎会怪罪?”
视线一转,他注意到不远处跪着伺候的女人有几分眼熟,单纯白皙的瓜子脸,配上微微凸起的肚子格外惹眼,只是垂下来的额发挡住了她的五官,让人瞧不清她的面貌。
他多看了好几眼,才想起来是谁。
陈知韵。
他寻找新乐子时,主动凑上来的女人。
当时他想着以前都是和勾栏女子取乐,官宦正经人家的姑娘还没玩过,于是他欣然接受了她暗戳戳的勾引,更是因为偷欢时那种前所未有的刺激感和新鲜感,促使着他和其纠缠了大半年。
明明每次他都特意弄到了外面,谁曾想这女人还会怀上他的孩子,本想着装傻不认,就这样暗自把事情给办了,谁曾想竟被静纯给撞破了,事情一闹大他不得不认,不得不把人接进府就算了,还把他的名声毁了。
静纯人蠢,对他倒是一片真心,甜言蜜语哄一哄,再加上两家的利益纠葛,也没再闹事,顶多就是欺负一下陈知韵来泄愤,两个女人争风吃醋,他装作看不见便罢了。
只是,她肚子里毕竟还怀着自己的孩子,天气转凉她还跪在地上做事,难免对孩子不好,若是流了产更是个大麻烦。
可是静纯闹起来更为烦心,两厢斟酌之下,他选择对陈知韵眼里的求助视而不见。
跪在静纯郡主脚边的陈知韵面上温顺乖巧,像是什么也没看到,可内心却翻腾蹈海,眼眸半垂,敛去了其中蕴含的复杂情绪。
一双盈盈水眸尽是失望,却也没胆子敢对宋承志表示不满,也没胆子敢在静纯郡主面前做出更大胆的小动作,一次未成只能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