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里发出嗡嗡的声响,心口像是有一团棉花堵得慌,与之接触的一幕幕画面不断闪过,结合眼前所见,她不由将当时所忽视的相关细节与沈黎安一一做对比。
差不多的高挑体格,刻意压低却差不多的嗓音,就连面带黑布单单露出来的眼眸都极为相似……
沈黎安就是给她送花灯的男人?
有这个可能吗?
她下意识地否认掉这个结论,毕竟那个男人很明确且真诚的说过爱慕于她,而且对她即将要成婚的消息表示惋惜,而且那个男人看样子是蓄谋已久,如何有这个可能?
无论怎么看,她都忍不住将毫无关联的两个男人联系在一处。
或许这只是个巧合,她这么想着,抱着猜疑的心态,继续向内走去。
在隔板中看到一个熟悉的兔子花灯,与那个男人送给她的那盏几乎一模一样,只是送给她的那盏比眼前这盏处理得更加完美更加真实。
又或许,或许……
思及此,她故作轻松惬意的拿起那个兔子灯,唤来一直跟着她身后东张西望的绿瑶。
只是她还没问,绿瑶就已先她一步开了口:“姑爷的手艺真不错啊,这些花灯栩栩如生,跟当初给您送花灯的那位有得一拼。”
“你傻啊,有没有一种可能那些灯就是姑爷送的?”绿茗被她的天真给逗乐了,直接点破。
她方才就听到那小厮说了,这地方是沈黎安私用的,不可能外借给他人。
“看来姑爷早早就心仪小姐,真是有心又痴情,朝堂的事这么忙,居然还亲手做了那么多祈福花灯,光是学习如何制作就得耗费一番心血了吧?”
当初不知道花灯为何人所送,她们就已感叹于此人的用情至深,冒着被砍头的风险,夜闯侯府只为给心上人送祈福灯,将那些表面上口口声声说爱慕自家小姐,暗地里唯恐避之不及的伪君子们全都踩在脚底。
他的行为虽然莽撞,却何尝不失为勇气可嘉,尤其是这份雪中送炭的心意实属难得,可惜的是,那位并未表露身份,无人知晓其到底是谁。
她们私下暗暗将京都城里的男儿都猜了个遍,独独没猜到此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居然就是她们未来的姑爷。
冷面权臣为爱打破原则,先是坚持不懈送花灯表明心意,随后霸道请求赐婚彰显主权什么的,也太像市面上热门的话本故事了吧?
这也太虚幻了。
绿茗和绿瑶聊得火热,丝毫没注意到一旁的聂晚昭的神情变化,红了白,白了黑,黑了又红,几经转换,实在精彩。
而她的内心活动也如面上那般,很不平静。
*
自打入了秋后,天气日渐转凉。
一片阴云笼罩在头顶之上,风一吹,萧瑟的树木哗啦啦的响动,
等人走后,空荡荡的院中只剩沈黎安和聂晚昭两个人隔空相望,大眼瞪小眼,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一时间谁都没主动开口。
“昭昭。”沈黎安忍不住唤她。
聂晚昭捏住手里的花灯一角,心情极为复杂,忍不住埋怨他憋着不说,可转念一想,说不说的有什么要紧,彼此心意相通比什么都重要。
“你真是个傻子。”她气呼呼地扁起嘴,表情要笑不笑,要哭不哭,痛痛快快地骂了一句后,便提起裙摆朝他跑过去。
她扑到沈黎安的怀里,脸贴着他的胸膛,双手紧紧环住他的腰。
“你没什么要说的吗?”
沈黎安怔了一瞬。
旋即用力地反抱住她,一边轻轻摸着她的头发,一边小心翼翼地开口认错:“对不起,没跟母亲请安是我的错,我忘了今日母亲会上门。”
聂晚昭慢慢地仰起头,眉头轻轻皱起,显然对他的回答不是很满意,“就只有这件事?”
她出现在这儿,难道他没意识到她知道了些什么?
她还以为他会第一时间向她解释这满屋的花灯,没想到只是跟她解释今日为什么没跟母亲请安?母亲虽然重视规矩,但是今日他并非休沐,她也跟母亲解释过,母亲才不会为这种小事生气。
沈黎安低头回望她的眼睛,思索了一会儿,继续坦诚:“我昨晚是去给人收拾烂摊子,因为牵涉过广实在棘手,故而白日里一直在北镇抚司和城内奔波。”
“嗯,然后呢?”
他抚摸她发丝的手一顿,声音极低地添了一句:“还有,昨晚我去了青楼。”
聂晚昭呆住,一时间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可是见他表情认真不似玩笑,嘴角的笑意逐渐褪去,环住他腰身的力道也松懈下来,难以置信地问:“去了哪儿?”
充满质问的语气中,隐隐夹杂着发怒的前兆。
“青楼。”
清冽的尾音刚落,一团白色的花灯狠狠掷在他的脸上,由上而下,轻飘飘掉落在地上,打在脸上虽未痛意,侮辱性却极强。
“你胆敢?!”聂晚昭气得指尖发抖,双目难掩失望地盯着他。
聂家上上下下那么多已婚的大老爷们,就没一个敢往那种地方去的,就算有,也从没传到过她的耳朵里,而他呢?不光去了,还敢搬到她面前说?
好,真是好极了。
她捏紧拳头,方才积累的所有感动瞬间土崩瓦解,情绪张牙舞爪,恨不能撕碎他这张淡定如冰的臭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