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宋长泽家搬到这处宅子,也就是接圣旨时,一些来看热闹的族人来过。他家后来一直没办什么喜事,有事也是回村,所以这处宅子就只宋华银和赵氏来过一回,周氏和李氏一次都没来过。
两人跟着赵氏进了内院,眼睛都有些不够看了。她们倒是知道大哥大嫂家的日子过得好,可也没想到能有这般富贵。
瞅瞅这宅子,虽不说多大,但是收拾得好啊,不仅干净,且处处都透着精巧。屋里摆放的家什也是亮堂堂的,一看就很贵,听说有些家具比宅子都贵呢。家里还有那么多下人伺候,这跟城里那些大户人家也没两样了。
两个妯娌心中艳羡,尤其是周氏,嫉妒得眼睛都红了。她想说老大两口子凭啥呀,从前在家时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村里谁能看得起他们,怎么一分家就起来了呢?
周氏一直觉得林盈家能发达都是因为分家,搞得她也想分家。周氏想,说不定自家被分出去,男人就也能飞黄腾达了呢。不过她很快想到男人科举还要靠婆婆手里的钱,她就又将这个想法压了下去。
赵氏一进客堂,就看到上首坐着一个老太太。她仔细瞅了瞅,却没认出来是谁。还是族长媳妇孙氏认出这是宋长泽的亲舅母,立即笑着道:“这不是亲家老太太吗?咱们可有些年头没见了。”
当年高氏还活着的时候,两家也是有走动的,所以孙氏见过冯氏几回。
冯氏也立即笑道,“是啊亲家老太太,这一晃眼都十来年了。”
赵氏这才知道原来这妇人竟是继子的亲舅母。她毕竟是续弦,当着冯氏这个宋家正经的舅母便有些不自在,总感觉低了一头。不过想到冯氏山里出身,肯定没见过世面,赵氏顿时起了轻视的心思,用挑剔的眼神打量起冯氏来。
这一看不要紧,赵氏就发现冯氏身上竟然穿着细棉布做的短袄和裙子,头上还簪了两支银钗。这让她登时气不打一处来,一个山里出来的,怕是家常连饭都吃不饱,能做身粗布衣裳穿就不错了,哪来的钱做这样好的细布衣裳?不用说,肯定是继子贴补的。
关键是继子净给自家送些深蓝、褐色这样暗沉颜色的布,倒是给他舅家送颜色鲜亮的。比如冯氏身上穿的就是铁锈红,正适合她这个年纪穿。
而她身上穿的衣裳虽不是新的,可也没穿几回。她自觉十分体面,却没想到被冯氏给比了下去。冯氏那身衣裳一看就是新做的。
宋长泽给他舅舅送的年节礼虽多是吃食,但是年礼她都会送两块做衣裳的布,这几年冯氏也攒下不少料子。
之前冯氏不舍得裁了做衣裳,这两年家里的条件不是好了吗,而这些布料的颜色又多是她这个年纪穿的,如此她便也做了两身,赶着坐席的时候穿。这回来给宋长泽庆祝,她早从孙子嘴里知道赵氏和宋华银必定会来,自然要好生捯饬一番,将赵氏压下去。
看到赵氏面色难看,冯氏心里就更高兴了。
赵氏勉强挤出一个笑来,“原来是他舅母,没想到你也来了。”
冯氏不待见赵氏,要不是赵氏,男人的外甥也不能这么多年都不跟自家联系。所以她只淡淡点了下头,“他婶子来了,坐吧。”
上首两个位置,冯氏坐了一边,赵氏想坐另一边,又想到孙氏也在,只得将位置让给了她。孙氏也没客气,叫赵氏在她旁边坐了。
屋内众人互相打招呼寒暄。这回算是多年后亲戚间头一回坐在一起,但是彼此间绝对称不上热络。
宋巧儿娶的二儿媳就是宋氏族里的姑娘,不过那时候她根本没跟赵氏打照面。这回坐在一起,宋巧儿也只冷淡的叫了声“娘”就算了,连一点儿面子情都不愿做。两人算是有死仇,宋巧儿根本懒得费心思跟赵氏虚与委蛇。
对孙氏和钱氏,宋巧儿却十分热情的打招呼,仿佛多年的隔阂不存在一般。其实宋巧儿已经想开了,当年要是没族长家压着,她还真摆脱不了赵氏的掌控。所以没必要恨他们,况且她兄弟还要仰仗族长压着赵氏不让她作妖呢,她当然不能得罪了对方。
赵氏对于继女的两副面孔心中不满,却不好表现出来,只能一副十分大度不跟继女计较的模样。不过为了给继女添堵,赵氏特意拉着宋柳嘘寒问暖。
“柳儿啊,你在婆家过得怎么样?”赵氏拍着宋柳的手,“你这个婆婆打小就脾气不好,怕是要委屈你了。哎哟,我怎么瞧着你嫁人后瘦了这许多,怕是成日做活累坏了吧?不过做人媳妇哪有不受气不受累的,你忍一忍吧,莫要同你婆婆计较,她也不容易。”
赵氏话里看似关心,却明里暗里的说宋巧儿不慈,苛待儿媳妇。
宋柳眼中闪过一丝怒意,婆婆跟她继母不合她早有耳闻,而这位族奶奶硬拉着她说些看似关心的话,其实未必安着什么好心,分明是挑唆她跟自己婆婆的关系,拿她当枪使呢。
“啊,二奶,我瘦了吗?”宋柳可不愿意被人当枪使,自然要向着自己婆母,“之前回娘家,我娘还说我胖了好几斤呢。我现如今吃的好穿的好,婆母待我特别和气,大嫂也让着我。能嫁到金家,我才是掉进福窝里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