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喜欢这样的挑战,她下定决心要把这个存在了几十年的时尚品牌延续下去,并且成为行业顶尖。
可她枕边人似乎并不这样想。
也许是楼奕君早年失去双亲的缘故,他迫切需要一个稳定和谐的家庭,所以楼泽玉的到来并不在她的计划之中。
她因为工作累垮了身体,导致楼泽玉天生抵抗力差,每年大大小小的病痛不断,哪怕楼泽玉天资聪颖,楼奕君仍有隐忧。
十四岁那年,他大病了一场,在医院住了一天一夜,回家之后又是几天不能下床。
楼奕君厌倦了这种担惊受怕的日子,他从心底觉得楼泽玉没有继承家业的能力,他迫切需要另一个孩子。
他们关于二胎的争吵无休无止,一度闹到要离婚的地步,只是集团的股份绑着两个人,楼奕君不到万不得已一定不会离婚。
而感受力如此强大的楼泽玉又怎么会不知道父母的争吵?
“我知道那个时候父亲想要放弃我。”
楼泽玉的声音听来沉静无比,好像并没有因为这些难忘的往事泛起波澜。
以为掩饰得很好,林琦思还是一下被戳中心脏。
“泽玉......”
“我也想过放弃我自己,一了百了,或者远走他乡,都可以。”
楼泽玉说得云淡风轻,林琦思却是为之一惊。
“泽玉,你,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林琦思从未想过,她这个看上去冷静沉稳的儿子竟然会有这般极端的想法。而她也从未关注过楼泽玉的内心,以为他外表强大,便是无坚不摧。
相较于林琦思的震惊,楼泽玉显得过于平静。
他说:“我的这个想法被年年抹掉了。”
“什么?”
“她看见了我躲在门后听你们争吵,她也听到了那些冷漠的话,但她并没有拆穿我的伪装。她只是...”
“只是在你们睡下之后偷偷来我房间,站在我床头,很小声地跟我说‘泽玉哥,你一定要好起来,我今天的练习曲还没有练会,你不好起来教教我,我肯定会被老师骂的’。”
“她那时候年纪那么小,说话做事逻辑性也不强,练琴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她却让我感觉,我是她的依靠,她需要我,我在她的生命里无可替代,我必须要好起来。”
“我做到了。”他说:“我成为了外人眼里那个出类拔萃的继承人,父亲也不得不对我刮目相看。”
他顿了顿,眼神望向无尽夜空。
“只是很多年后我才明白,比起她需要我,是我更需要她,她是我的依靠,是我生命里的无可替代。”
林琦思回味过来他话里的意思,颇是惊讶地问:“泽玉,难道你...?”
“是。”他承认:“我很早就爱上了她。”
“早到,我觉得我是个禽兽。”
林琦思此时的心情已经不能用复杂来形容,她完全理不清自己的思绪,她陷入了挣扎之中,她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两个孩子的关系。
这种无力,让她焦躁。
“你...”
“你...”
“你没有逼她吧?”
她终于想清楚自己的焦躁来自哪里,她害怕,害怕年年是因为年少无知被引诱,甚至是被逼迫。
“妈妈。”
林琦思的卧室门被推开,安语出现在门口,湿润的发梢还在往下滴着水。
她想找楼泽玉帮她吹头发,去了他房间却没有见到人,家里实在是安静得诡异,她心中那不妙的想法被验证。
妈妈发现了她和楼泽玉的事情。
只是站在门口听到现在,她好像,又看到了和他之间的希望。
她走上前牵起林琦思的手,再抬眼,眸中满是愧疚。
她轻声说:“妈妈,泽玉哥没有逼我。”
“我知道这样不对,可是我...”
她稍稍侧身看着楼泽玉说:“我控制不住我自己,我真的,真的,好喜欢楼泽玉。”
她回眸对上林琦思惊讶的视线,开口便是道歉,她说:“对不起林阿姨,我骗了您,还骗了您那么久。我辜负了您对我的信任,也对不起您对我这么多年的教养和栽培。是我错了,林阿姨,您别怪泽玉哥。”
以为会遭到林琦思的责怪,没想到她却听林琦思问:“你,你叫我什么?”
安语看向她的眼眸里闪动着惶恐,她下意识朝楼泽玉投去求助目光,微微颤抖的声音显得茫然无措。
“林...林阿姨。”
沉浸在复杂情绪里的林琦思突然反应过来,她哪里是什么清醒理智的家长?她不过是贪图那一声甜美的“妈妈”罢了。
她喜欢别人称呼她“林董事”,这是对她这个事业女强人极为认可的称呼。可她已经不记得自己那个儿子有多久没有叫过她一声“妈妈”。
直到那天从港城回来,她听到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称呼,她才恍然之间觉得,自己好像等这一声“妈妈”等得太久了。
当年JR需要她,所以她卯足了劲儿去拼事业,如今这份事业她已经可以放心交到儿子手里,她不再忙碌,可以有很多时间去做以前没有做过的事情。